……
“什么动静?!”
“地龙翻身了?!”
“敌袭!是血鸣宗打来了吗?!”
“这大半夜的,谁不睡觉,搞出这么大动静?!”
无数石屋的窗户被猛地推开,杂役弟子们惊恐地探出头,脸色煞白,茫然地望向巨响传来的后山方向。
那里烟尘弥漫,隐约还有混乱的灵力乱流在夜色中闪烁。
善财堂王长老的居所离得不算太远,他正做着美梦,梦里金山银山,灵石堆成了海,他畅游其中,乐不可支。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如同天塌地陷!
“哎呦我滴娘!”
王长老一个激灵从床上滚了下来,脑袋磕在床沿上,疼得龇牙咧嘴。
美梦破碎,金山银山化为泡影,摸着鼓起包的额头,怒火“噌”地就顶到了天灵盖。
他披上外衣就冲到了院门口,跳着脚骂街:
“哪个天杀的王八羔子!大半夜不睡觉!搞什么鬼!想把山都炸了吗?!”
王长老衣衫不整地冲到院门口,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
“让老夫知道是谁,非扒了他的皮,扣光他的灵石不可!”
他心疼得直哆嗦,仿佛那声爆炸炸掉的是他库房里的灵石。
他骂骂咧咧地披衣走出,正想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惹事。
却见一道清冷如月的剑光从内门方向破空而来,径直射向后山。
剑光敛去,一道窈窕身影静静悬立在半空。
淡青色的长裙在夜风中微微飘动,长发仅用一支素玉簪挽起,面容清冷,气质出尘,正是闻讯赶来的洛倾雪。
她只是站在那里,下方所有的嘈杂、王长老不堪入耳的咒骂,似乎都无法侵入她周身三尺之地。
王长老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他绿豆大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微张,痴痴地望着那月下仙姿,油腻的脸上满是惊愕与痴迷,口水几乎要淌下来:
“洛……洛长老?!我的老天爷……这……这才是真正的仙子啊……”
他方才的冲天怒火,早已被这惊鸿一瞥冲得无影无踪。
洛倾雪御剑悬停在断崖之上,秋水般的长剑已然在手,眼神警惕地扫视下方。
“好强的灵力残波……难道是血鸣宗之人潜入在此处试探?”她心中微凛。
当她飘然落下,看清现场的情形时,却微微一怔。没有埋伏的气息,没有第二个人的灵力残留。
神识扫过爆炸现场,最终停在岩壁旁一个气息微弱的身影上。
那人浑身是血,衣服破碎,满脸尘土与焦痕,口鼻处血迹斑斑,生死不明。
洛倾雪身形一晃,轻轻落在地面,她保持着戒备的姿态,缓步走近。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那张染血的脸——
竟然是他!
那个身负灵滞之体,却在云海试炼中背负同伴、硬闯幻阵,最终被她破例收录的外门杂役弟子!
洛倾雪清冷的眸中,第一次露出一丝波澜,是极深的讶异。
怎么会是他?
在这外门后山?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材气息和狂暴的灵力残余……
难道是他炼丹所致?
一个灵滞之体的杂役弟子……炼丹?
这想法太过荒谬,但眼前的景象却由不得她不信。
她蹲下身,伸手搭上林渊血肉模糊的手腕。
触手一片冰凉,脉搏混乱微弱,更有一股霸道的冰火异力在他残破的经脉里横冲直撞。
若不施救,他必死无疑。
她没有犹豫,并指如剑,将一缕精纯灵力注入林渊经脉,小心地避开狂暴的异力,护住了他濒临崩溃的心脉。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即便以她的修为,额角也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林渊那微弱的脉搏,在她灵力的维持下,终于稳定了一些。
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洛倾雪这才缓缓收手。
她看着林渊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
心脉虽已护住,但他体内异力仍在肆虐,内外伤也极重。
她取出一个寸许高的白玉小瓶,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
瓶中正是三品灵药“碧玉回天丹”。
她毫不犹豫地倒出一颗,小心地撬开林渊紧咬的牙关,将丹药送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温和的药力迅速散开,修复伤势,并缓缓疏导着那股狂暴的异力。
做完这一切,洛倾雪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这片狼藉的断崖,在那炸裂的丹炉碎片上停留了一瞬。
她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身形微动,一道清冷的剑光再次亮起,瞬间冲天而起,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寒梅冷香,萦绕在昏迷的林渊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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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时候,林渊是被一种奇怪的、越来越近的温热喘息给弄醒的。
他全身剧痛,尤其是左肩,疼得他直抽冷气。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清晰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瞬间清醒的一幕!
一张黝黑、胡子拉碴、因为紧张而撅起的厚嘴唇,正朝着他的嘴压下来!距离近得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卧槽!”林渊吓得魂飞魄散,求生本能爆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坐起,同时右手狠狠一推!
“哎呦!”陈大石猝不及防,被推得跌坐在地,捂着胸口一脸懵:
“林…林渊?你醒啦?!”
林渊急促地喘息着,胸腔里火烧火燎,全身剧痛。
他环顾四周,依旧是那片断崖凹地,天色微明。
炸裂的丹炉碎片散落一地,冰火肆虐后的焦黑与霜冻痕迹刺目惊心。自己身上盖着陈大石那件带着汗味的外套。
“你……”林渊嗓子哑得厉害,他死死盯着陈大石,质问道:
“你刚才想干什么?!”
陈大石揉着通红的鼻子,瓮声瓮气,一脸委屈和后怕:
“俺、俺能干啥?”
“俺看你躺这儿一动不动,脸色白得跟死人似的,气儿都快没了!”
“王管事大半夜把俺从被窝里薅起来,说洛长老吩咐了,让俺赶紧来看看你!”
“俺跑过来一看,魂儿都快吓飞了!”
“俺……俺这不是想着,以前听村里老人说,人要是没气了,得赶紧嘴对嘴吹气儿救人嘛!俺……俺刚想给你渡口气儿试试……”
他说得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俺可是为了救你才牺牲这么大”的委屈。
林渊听得嘴角直抽搐,心里一阵恶寒,暗骂一声,还好自己醒得及时。
等等……洛长老?洛倾雪?她吩咐王管事……让大石来看我?
林渊混乱的脑子瞬间抓住了最关键的信息!是洛倾雪?她不仅救了自己,护住了心脉,还留下了疗伤圣药?
甚至……在离开前,特意通知了王管事找人来看护自己?
她为何如此?
林渊心头剧震。他低头,看到了身旁那个静静躺着的白玉瓷瓶,打开一看,里面是两颗“碧玉回天丹”!
这瓶救命的“碧玉回天丹”……还有她那缕护住自己心脉的灵力……
剧痛依旧,但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却在他心间化开。
“王管事通知你的?”林渊压下翻涌的心绪,再次确认。
“对啊!”陈大石用力点头,“睡得正香呢,门板都快被王管事拍碎了!”
“那老家伙脸色难看得跟吃了死苍蝇似的,嚷嚷着‘洛长老吩咐,林渊那小子在后山断崖出事了,你快去看看死没死!’……呸呸呸!晦气!”
陈大石学着王管事那尖酸刻薄的腔调,随即又啐了几口。
洛倾雪……
林渊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一份沉甸甸的恩情。
他抬头望向洛倾雪消失的方向,目光复杂。
这份情,他记下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又跌了回去。
“哎哟我的林兄弟!你可别乱动!”
“陈大石吓得赶紧上前扶住他,“你这伤……我的天,怎么弄的?”
“跟被一群发疯的铁甲犀牛踩过似的!”
“走走走,俺背你回去!这鬼地方不能待了!”
林渊借力艰难站起,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
他最后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断崖和那些嵌在石壁里的丹炉碎片。
冰火青冥蕴灵丹……失败了。
那毁灭性的爆炸,那狂暴的冰火对冲之力,虽然几乎要了他的命。
却也让他感受到了那两股能量的核心奥秘。
失败是惨痛的,但并非毫无价值。下一次……他暗暗握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