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舍之内,药香弥漫。姜晚指尖的灵光慢慢暗下去,她轻轻舒了口气。
林渊体内那股狂暴混乱的灵力,在她的疏导下总算平息了大半,乱窜的气血也被特制的药液安抚下来。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婉清秀的脸。
“醒了?”姜晚的声音很轻柔“感觉如何?经脉还疼得厉害么?”
林渊试着动了动,左肩和肋下的伤口还是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左臂被毒镖擦伤的地方,虽然敷了清凉的药膏,但麻木感尚未完全退去,体内灵力更是如同干涸的河床,空虚乏力。
微微皱了下眉,却强撑着摇摇头,声音沙哑但清楚多了:
“多谢师姐援手,已好多了。在下林渊,敢问师姐高姓?”
晚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眼神里带着真诚的赞许:
“我叫姜晚。林师弟不必客气。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敬意,“那日厉川出言无状,辱及洛师姐,你为了维护她的名声出手教训他,这份心性担当,令人敬佩。”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日演武场之事……竟已传到青竹盟了?”
他心中微动,看来自己在外门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有心人眼中。
姜晚轻轻颔首,目光温和坦诚:“冷月师姐曾修书一封,嘱托我们青竹盟对你多加关照一二。”
她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只不过韩月她性子直,又先入为主……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攀附洛师姐的……嗯……”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似乎觉得“小白脸”三字太过直白伤人,便含蓄地带过:
“所以拖至今日才去寻你,未曾想正巧遇上这场杀局。”
林渊闻言,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摇了摇头:
“不怪韩月师姐。是我自己实力不济,才会被人步步紧逼,欺辱至此。”
“若非韩月师姐洞察先机,神兵天降,今日我这条命,恐怕真要交代在绝命崖了。”
他看向姜晚,眼神诚挚,“姜师姐,救命之恩,疗伤之情,林渊铭记于心。”
他顿了顿,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一股沉静的力量:
“韩月师姐对我有所误会,实属正常。”
“若我无法凭自身实力,赢得青竹盟诸位同门的认可,纵然今日得蒙收留,也不过是个需要庇护、毫无价值的累赘罢了。这不是我想要的。”
姜晚静静听着,眼中那份温和渐渐转为深沉的欣赏。
她凝视着林渊苍白却眼神坚定的脸,轻声道:
“林师弟,你能有这般清醒的认知和傲骨,倒是比许多自诩天才、眼高于顶之人,更显难得可贵。”
她转身,从一旁散发着清幽药香的木架上取下一个莹白玉瓶。
“这是我用几种温养经脉的灵草炼制的‘玄元护心丹’,每日服食一枚,可助你稳固心脉,驱散体内残留的阴毒瘴气,加速灵力恢复。”
她将玉瓶轻轻放在林渊枕边。
“多谢姜师姐。”
就在这时,竹舍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气质沉稳、身着淡青色竹纹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容颜清丽,眉宇间自带一股沉静的气度,眼神温和却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姜晚见来人,立刻温声道:“林师弟,这位便是我们青竹盟的苏婵师姐。”
林渊见状,下意识想撑起身子拱手见礼。
“林师弟有伤在身,不必多礼。”苏婵的声音平和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她抬手虚按,示意林渊躺好,目光在他身上几处包扎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上扫过,带着一丝凝重。
“感觉如何?可还撑得住?”
“多谢苏师姐关心,已无大碍。”林渊依言躺下,感激道。
苏婵微微颔首,走到近前,单刀直入地问道:
“今日绝命崖之事,我已听韩月简述。秦朗此人虽跋扈,但如此精心布局,不惜动用引气七重巅峰好手,布下连环杀阵欲置你于死地,绝非寻常寻衅报复。”
“林师弟,你与风雷会,或者说与秦朗,究竟有何深仇大怨?”她的目光锐利起来。
林渊深吸一口气,忍着伤口的隐痛,把这几天的经过,从厉川挑衅、温涛约战、自己应战取胜,到今天在丹阁“偶然听说”绝命崖有极品冰属性灵草,跑去查看却掉进陷阱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苏婵静静地听着,秀眉微蹙。等林渊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林师弟,此事恐怕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若仅仅是因为你教训了厉川,打了风雷会的脸面,温涛次日上门挑战找回场子,尚在情理之中。”
“但秦朗身为风雷会核心人物,竟在你击败温涛后,如此迫不及待地亲自下场,设下如此狠毒致命的杀局,这仇恨……来得未免太猛太急了,不合常理。”
林渊一愣:“苏师姐的意思是……他们可能从我一入外门开始,就已经盯上我了?”
“极有可能。”苏婵目光锐利,“你仔细想想,在此之前,可曾无意中得罪过风雷会高层?或者……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林渊凝神思索,缓缓摇头:
“弟子自从进入宗门,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扫地、养伤。”
“唯一一次接触内门,便是随洛师姐前往净云殿堂面见宗主。若说得罪……”
他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秦风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在净云殿堂外,弟子曾与秦风大师兄有过一面之缘,他似乎对弟子……颇为不善。”
“秦风?”
苏婵却缓缓摇头,语气带着冷静的分析:
“秦风师兄是金丹期修士,更是宗主亲传,身份尊贵。纵使他因洛师姐带你面见宗主而心生妒忌……林师弟,请恕我直言,”
她看向林渊,目光坦然而不避讳:
“以他的身份地位,若真要对付你一个引气五重的弟子,何须如此曲折算计?”
“风雷会虽是他势力延伸,但秦朗此人心机深沉,行事狠辣,却也自有其章法。”
“此局层层铺垫,引你入瓮,手段阴毒狠绝,绝非秦风那种习惯于以势压人者惯用的风格。这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苏婵的分析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点醒了他!
“是啊,秦风要碾死自己,何必假手秦朗布下如此复杂的陷阱?一个金丹修士的威压,就足以让自己在外门寸步难行!那这非要置他于死地的恶意,究竟来自何方?”林渊内心暗暗道。
电光石火间,一个被忽略的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
“布控图!”
林渊失声低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血鸣宗!那次血鸣宗突袭,弟子曾无意中发现叛徒杨乾与血鸣宗勾结的布控图,并将此图亲手交给了洛师姐!这坏了他们精心策划的大计!”
姜晚在旁边听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惧。
血鸣宗……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血腥与恐怖。
林渊越说思路越清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可是……洛师姐明明已经清除了内奸,挫败了他们的阴谋!”
“难道说……难道说血鸣宗在宗内还留有暗子?”
“而且是能驱使风雷会秦朗这等核心人物为其所用的……高层暗子?!”
这个推测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苏婵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林师弟,此事……非同小可!”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与谨慎,“血鸣宗手段诡谲,残暴异常,你破坏了他们的关键阴谋,成为他们的眼中钉,也说得通。”
“若真如你所推测,有能驱使秦朗这等核心弟子的高层暗子潜伏在宗内……这已绝非我青竹盟区区一个外门势力所能应对!”
她看向林渊,语气带着安抚与决断:
“在你伤愈之前,务必安心留在青竹盟养伤。”
“此地虽非铜墙铁壁,但至少风雷会的手,暂时还不敢伸得太明目张胆。我们定会尽力护你周全。”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至于血鸣宗暗子之事……兹事体大,牵涉宗门安危。”
“我会立刻以盟内密信,将今日绝命崖之局、秦朗的异常举动,以及你的推测,一并呈报给内门云心司的冷月师姐!”
“她身份特殊,又是洛长老心腹,由她暗中留意调查,远比我们外门弟子行事方便稳妥得多。”
林渊看着苏婵,明白这是最稳妥、也最符合青竹盟能力的选择。
他心中感激,挣扎着再次郑重拱手:
“苏师姐考虑周全,林渊明白。一切……就拜托了!此恩,林渊记下了。”
苏婵微微颔首:
“林师弟安心养伤。姜晚,你多费心照料。”
她再次深深看了林渊一眼,那眼神中既有对他处境的忧虑,也有对即将上报之事的沉重,旋即转身,地离开了静室,显然是要去立刻书写那封至关重要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