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霞光初染,给落霞坡披上了一层瑰丽却带着一丝凄艳的色彩。潜伏了一夜的朔方精锐,身体已经僵硬,但眼神却愈发锐利。
“来了。”侦察营的暗哨通过鸟鸣声传递回信号。
林鹿精神一振,透过灌木的缝隙向下望去。只见官道尽头,一支庞大的队伍正缓缓行来。队伍前方是鸣锣开道的仪仗,紧接着是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红袍的赵珏,他身边簇拥着数十名盔明甲亮的王府侍卫。后面是八抬大轿,装饰得极其华丽,由十六名壮汉抬着,轿旁跟着陪嫁的侍女和嬷嬷。队伍中段和后部,则是更多的护卫甲士,以及装载嫁妆的车辆,浩浩荡荡,绵延近百丈。
正如百里拙所料,队伍行进速度不快,显露出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当他们开始攀爬落霞坡时,速度更慢了几分。
果然,当队伍前部抵达坡顶较为平坦开阔处时,赵珏挥了挥手,示意队伍暂时休整。他也从马上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望着坡下的景色,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护卫们也有些松懈,纷纷下马,或整理鞍具,或取水囊喝水。那顶华丽的花轿也被稳稳地放在地上。
就是现在!
林鹿眼中寒光一闪,猛地站起身,手中长枪直指坡下:“动手!”
“杀!”
如同平地惊雷!两侧山林中,早已蓄势待发的朔方精锐如同猛虎出柙,怒吼着冲杀下来!箭矢如同飞蝗,率先覆盖向那些尚未反应过来的王府侍卫!
“敌袭!保护公子!保护花轿!”王府侍卫长声嘶力竭地大喊,试图组织抵抗。
但突如其来的打击让队伍瞬间陷入混乱。尤其是归义营的士兵,他们下手狠辣无情,专攻要害。
而最为震撼的,则是典褚!他如同人形猛犸,根本无视零星射来的箭矢,挥舞着那柄六十多斤的砍山刀,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直接撞进了侍卫最密集的区域!
“挡我者死!”典褚咆哮着,大刀横扫,带着恐怖的风压!一名持盾的侍卫连人带盾被砸得飞了出去,盾牌碎裂,人口喷鲜血。另一名侍卫举枪刺来,典褚不闪不避,大刀一撩,将那长枪连带着侍卫的手臂一同斩断!
他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残肢断臂飞舞,几乎没有一合之将!王府侍卫也算精锐,但何曾见过如此非人的勇力?被他气势所慑,阵型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林鹿的目标明确无比——那顶花轿!他手持长枪,身先士卒,枪出如龙,精准地挑翻一个个试图阻拦的侍卫。陈望率领归义营死死护住他的两翼,将试图合拢的侍卫挡在外面。
眼看林鹿就要冲到花轿前,赵珏在亲卫保护下,又惊又怒,尖声叫道:“放箭!射死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花轿!”他没想到真有人敢劫秦王府的亲,而且如此悍勇!
数名侍卫张弓搭箭,瞄准了林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花轿的帘子猛地被掀开!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的郑媛媛探出身来,她看到那个在万军之中执枪冲杀、身影无比熟悉又无比耀眼的身影,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激动,失声喊道:“林鹿!”
同时,她也看到了那些瞄准林鹿的弓箭,几乎是本能地,她将手中一直紧握的金簪,狠狠掷向离她最近的一名弓手!那弓手猝不及防,被金簪刺中手臂,痛呼一声,箭矢射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侍卫们一愣。
林鹿抓住这瞬间的机会,一枪逼退身前之敌,冲到轿前,对着郑媛媛伸出手,语气急促却坚定:“媛媛,跟我走!”
郑媛媛没有任何犹豫,将手放入他那布满茧子却温暖有力的手中。林鹿用力一拉,将她从花轿中带出,护在身后。
“典褚!陈望!断后!按计划撤退!”林鹿大喝一声,将郑媛媛扶上亲卫牵来的一匹备用战马,自己亦翻身上马。
“哈哈!痛快!交给某了!”典褚杀得兴起,闻言更是怒吼连连,如同门神般挡在追兵最多的方向,砍山刀舞得水泼不进。
陈望则指挥归义营且战且退,利用地形和弓弩阻滞追兵。
林鹿不再恋战,护着郑媛媛,在一小队亲兵的护卫下,沿着预先勘察好的小路,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身后,是落霞坡上震天的喊杀声、兵刃交击声,以及赵珏气急败坏的咆哮。
霞光映照下,官道已被鲜血染红。林鹿兑现了他的承诺,于万军之中,将郑媛媛劫了出来。然而,这场惊天动地的劫亲,也彻底将他与秦王、乃至郑氏推向了敌对的一面。未来的狂风暴雨,已然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