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赵渊采纳了贾羽的毒计,决定对林鹿采取“双管齐下”的策略。
明面上,一位名叫柳琛的能言善辩之士,作为汝南王的特使,带着丰厚的礼物(包括正式承认林鹿对现有占领区管辖权的文书、大批粮草军械)和“朔方节度观察使”的诱人官职,大张旗鼓地前往野狼谷“宣抚劳军”,意图缓和关系,进行招安。
暗地里,一条更加隐秘的指令,通过只有极少数人掌握的渠道,传达到了那颗深埋在朔方军内部的“暗棋”手中。指令要求其不惜一切代价,挑动朔方军内部矛盾,制造混乱,最好能引发兵变或刺杀林鹿,至少也要严重削弱其战力。时机成熟时,汝南军将里应外合,一举平定朔方。
柳琛的使团队伍浩浩荡荡,很快抵达了朔方军控制下的边境重镇——刚刚被更名为“定安城”的原灵州属县。守将按照林鹿事先吩咐,以礼相待,但将其安置在驿馆,严密“保护”起来,并飞马报知野狼谷。
定安城经过裴文、田峰等人的治理,已初步恢复秩序,商铺开业,流民得到安置,显得颇有生气。柳琛被变相软禁在驿馆,心中焦躁,却不敢表露。他暗中留意城中情况,发现朔方军法度森严,军民关系融洽,心中暗惊林鹿治军理政之能。
他尝试接触一些原灵州降官和地方乡绅,许以重利,试图打听消息或寻找突破口。大部分人慑于朔方军威,不敢妄动,但也有一小部分人,面对汝南王使者的诱惑,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其中,一个名叫钱禄的原灵州税吏尤为积极。此人贪财好利,善于钻营,在灵州时就是个墙头草。投降朔方军后,虽被留用,但裴文执法严明,他难有油水可捞,早已心怀不满。柳琛的出现,让他看到了重新攀附高枝的机会。
“柳先生放心,小人在这定安城还有些门路。”钱禄偷偷向柳琛表忠心,“那林鹿看似威风,实则根基尚浅,所用之人多是寒门泥腿子,岂能长久?只要先生许以好处,小人愿为内应……”
柳琛心中鄙夷,面上却和颜悦色,许下空头支票,让钱禄暗中联络对朔方军不满的旧势力,收集情报,等待指令。
然而,钱禄的鬼祟行径,并未逃过一个人的眼睛——新任法曹掾方直。这位老讼师经验丰富,洞察人心,早就注意到钱禄等人心术不正。他不动声色,暗中布置人手监视,并将情况秘密报给了坐镇定安城统筹全局的周沁。
柳琛到来的消息和其带来的“厚礼”,在朔方军高层引起了讨论。
“黄鼠狼给鸡拜年!赵渊这老小子肯定没安好心!”胡煊第一个表示反对,“什么狗屁观察使,就是想骗我们放下刀枪!”
石勇、赵二郎等将领也大多主张强硬拒绝。
周沁则比较冷静:“直接拒绝,恐授人以柄,让赵渊有借口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不如虚与委蛇,假意谈判,拖延时间,同时加紧整军备武,巩固地盘。”
杜衡赞同周沁的意见:“示敌以弱,骄其心志。我可趁此机会,向其索要更多实际好处,如粮食、铁料、甚至工匠。”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林鹿。
林鹿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渊想玩,那就陪他玩玩。周小姐,杜先生,就由你二人负责与柳琛周旋。条件不妨开得高些,态度不妨放得软些,但要牢牢守住底线:朔方军独立自主,现有地盘一寸不让!想要我们听调?可以,拿西戎大汗秃发兀术的人头来换!”
他顿了顿,语气转厉:“同时,传令各军,戒备等级提升至最高!尤其是新附之地和降军,秀姑,你的侦察营要像篦子一样给我筛一遍!我怀疑,赵渊的杀手锏,绝不止一个明面上的使者!”
“是!”众人领命。
郑媛媛在谷中,也隐约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汝南王使者到来的消息并非秘密,她虽不参与具体事务,但敏锐地察觉到谷内巡逻更加频繁,守卫更加森严。
这日,她在靠近匠作营的一处僻静山坡练习射箭,偶然看到两名新投奔不久的工匠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见到她过来,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散开。
郑媛媛心中起疑。她记得这两名工匠手艺不错,但平日沉默寡言,与其他工匠交流不多。她留了个心眼,并未声张,而是悄悄将此事记下。
晚上与周沁闲聊时,她装作无意间提起:“周姐姐,近日谷中似乎戒备森严了许多。我今日在那边练箭,看到两个工匠神色有些慌张,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
周沁闻言,神色一凝。她深知郑媛媛观察力敏锐,绝不会无的放矢。她握住郑媛媛的手,低声道:“多谢妹妹提醒。如今局势复杂,确有宵小之辈混入。妹妹日后若再发现任何异常,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或林帅。”
郑媛媛点了点头,心中既有些紧张,又有一丝参与了重要事情的成就感。
西戎王庭,秃发兀术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再次催促“灰狐”行动。
而“灰狐”,这位隐藏极深的西戎间谍,在经历了多次失败后,变得更加谨慎和狡猾。他不再试图直接刺杀或大规模破坏,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朔方军快速扩张后必然存在的薄弱环节——新附军队的整合与后勤补给线上。
他通过秘密渠道,联系上了几个被朔方军收编、但内心并不服气的原灵州军中小头目,许以重金和西戎的“前程”,挑唆他们闹事。同时,他也盯上了朔方军日益依赖的、与龙门寨之间的贸易通道,准备策划一次致命的伏击。
暗影重重,杀机四伏。柳琛的使者团如同包裹着糖衣的毒药,而真正的致命威胁,却隐藏在朔方军光鲜扩张的表象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