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股骇人的气机猛地炸开,胖青年整张脸瞬间涨红,喉咙被周青死死扣住,脚尖离地,惊恐地瞪着眼。
“你——你怎么......”
“你的手段太粗糙了。”
周青声音不急不缓,身上原本石化的部分此刻正在缓缓剥落,一点点恢复原状。
“哟?”
周青眉头一挑,视线落在胖青年的脸上,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原来是个蛤蟆?”
“你才是蛤蟆!你全家都是蛤蟆!”
胖青年涨红了脸,怒不可遏,“老子是金石蟾!懂不懂?”
“金!石!蟾!没文化的玩意!”
“啧,骂人还自报种族的?”周青皱了皱眉,看着他肥腿不停乱蹬,“踢脏我的袍子,你就死定了。”
“滚吧,小爷不陪你玩了!”
胖青年怒喝一声,身躯猛地一震,噗的一声轻响!
他竟硬生生自体内蜕出一层“完整人皮”,瞬间脱壳而出,身形已在百丈之外!
“小子,给小爷等着!”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流光,爆射而去,遁速之快。
周青怔了一瞬,低头看着手中那具“人皮”,指尖轻轻一捏:
“金蝉脱壳之术?”
他的神识扫入其中,脸色变得凝重。
那“人皮”内的气息并未散尽,甚至连神魂波动、经脉走向、灵力余韵都一应俱全,和一具还活着的完整“傀儡”别无二致!
“竟能以人皮留魂息......不动声色,便遁形千里。”
周青看向远处那人消失的方向,“有点意思。”
掂了掂手中“人皮”,他其实还是有些好奇,不过也就一会,便没了什么兴致,随手将其丢在地上,低头开始内视自身。
果然,他的脑后空无一物——尚无任何印记。
若那石蟾妖修所言不虚,印记越多,越能抵御此地天道吞噬与天地压制之力;
而无印者,如同无根浮萍,很快便会被玄境本源排斥,甚至被直接碾灭。
但周青不以为意。
“小半年来,我在那禁地最深处受尽压迫,步步维艰,才将第四十九枚道种彻底蜕变完成......如今第五十枚也已现出雏形。”
“若真去掠人印记,虽可暂时轻松,但却也失去了一场真正磨砺本源与意志的机缘。”
周青心念转动,心中已有决定。
他并不打算去掠人性命、夺取印记。他要以自身之力,硬撼此方天地,逆压磨炼,沉凝自身。
但脑后空空,行走在这一界还是太过显眼,定然会引来不必要的窥伺与麻烦。
他沉思片刻,忽地抬手,五指并拢,于脑后轻轻一点。
一缕神念勾连灵力,依照记忆中那石蟾妖修的印记模样,在脑后逐渐凝出一道红中带粉的虚影印痕。
不久,一枚倒转的莲印,在周青脑后浮现,外轮廓微呈弧形,中央却有一点鲜红,就像滴落在上面的血珠,被淡粉色的纹路托举包裹。
此印并无实质,只是神魂与灵力临时演化出的幻象,稍有波动便会崩解,也很容易被心思细密之人识破。
但于多数人而言,足够了。
“这等程度,除非对方本就心怀疑忌,否则——应当难以分辨。掩人耳目是足够了。”
......
就在周青踏出那片荒域的刹那,数十万里之外,一座名为“赤阳古城”的巨城深处,静伫着一座观天楼。
楼顶,陈设着一座足有二十丈宽的古老司南盘。
司南通体以神铜铸就,盘面上刻着一幅久远的战图——
画中人影瞳瞳,神影重重,旌旗蔽日,战鼓擂动,就像一场来自久远岁月前的血战被封存其上。
盘心之上,悬有一柄奇异的“天勺”,长柄弯曲、宛若龙骨,此刻却剧烈颤动,发出“咯咯咯”的震鸣声。
下一瞬,虚空波动,一道道身影从四面八方掠来,落在楼顶之上。
来者皆身着黑底红纹的长袍,纹饰古朴繁复。
众人神色凝重,目光齐齐落在那震动的天勺之上。
只见那勺柄缓缓升起,悬浮于空,旋转不定,最终猛然一顿——
指向了西方。
西边,正是周青所在之地。
“道族......有道族高阶血脉者出现了!”
其中一人眼中异芒爆闪,声音带着不掩的惊意。
他们沉默良久——
“这么多年来,『道明盘』再无动静......上一次它有反应,已是千年前的事,那一次,仅是微微浮动,便惊动了诸多大人物。”
“而这一次,勺柄几乎抬至极限,说明血脉之强......远胜当年那人。”
空气陷入短暂凝滞。
片刻后,一名老者沉声道:“此事不得迟疑,道明盘一旦异动,需第一时间上报回族馁。”
“我去。”一人转身掠出,化作虹光,眨眼消失在天边。
然而就在那人方才离去不久,那本已归于平静的天勺却骤然剧烈颤动起来!
“咯——咯咯咯!”
宛如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那柄天勺疯狂摇晃,几欲脱离盘面,勺尖更是连续指向多个方向,划出一道道模糊虚影。
“又怎么了?”一名年轻修者蹙眉,眼中满是疑惑。
下一刻,天勺猛地定住,再次指向西方——
但这一次,与先前周青所在的方位微微偏离!
“这......这方向变了?”
“怎么回事?难道盘面出了问题?”
老者缓缓摇头,眼眸深沉,已经预感到什么:“不是出错。”
他望向天勺,语气郑重:
“不是一人。”
“这一次,降临的......不止一位道族血脉者。”
说话间,那天勺依旧不安地轻颤,在剧烈挣扎,像是在挣脱某种压制。
每一次勺柄微动,所指的方向都略有变化,始终在西方,却不止一处。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边。
荒林间灵光翻滚,气息混乱,一道身影从荒域深处缓步走出。
那人身穿青衣,模样年轻,神情平静,脚步不急不缓,走得很稳。
山风吹动衣袍,他却始终没有御空,在适应某种压制。
他的身上,有一道道符文浮现,像是从皮肤中生长出来,泛着淡淡光芒,再抵御着天地间的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