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尽头的空气还在震颤，那声嗥叫像刀子刮过耳膜，久久不散。小满没敢松手，死死攥着检测仪的边角，指节泛白。仪器屏幕上的红点越来越多，分布成环，正朝着密道口缓缓收拢。
“它们在包抄。”她声音压得很低，机械义眼还在闪着赤红微光，显然是超频太久没缓过来。
楚昭蹲在监察使尸体旁，手指轻轻抹过他后颈那枚残月烙印，触感粗糙，像是用烧红的铁硬生生按进去的。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先别管它们怎么动，得知道它们从哪来。”
萧沉月站在他身后半步，剑未归鞘，目光扫过通道深处。她没说话，但指尖在剑柄上轻轻一弹，一道极细的寒气顺着地面蔓延出去，在冰层下钻行数丈后悄然折返——这是她在探路。
“你还真把剑当探测器用了。”楚昭瞥了眼她的动作，嘴角一扬。
“能用就行。”她收回手，“前面三十丈内没有活物，但他们不会只派一个进来。”
“当然。”楚昭从袖中取出一张巴掌大的符纸，通体幽蓝，边缘刻着细密纹路，“昨夜签到得的灵能增幅符，正好给这小丫头撑一把。”
他把符贴在检测仪背面，右手按上墨玉扳指，一缕暗金色能量顺着指尖流入符纸。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层流动的蓝焰裹住仪器。屏幕瞬间刷新，数据流如瀑布般滚落。
小满眼睛一亮，立刻接入自己的义肢接口，十指飞快敲击虚空，像是在拆解一道复杂的锁。“基因片段开始解析……加密协议层级太高，但有突破口——这段序列里嵌了个共鸣频率，和某种祭祀仪式的波段一致。”
“继续。”楚昭盯着屏幕。
“匹配中……有了！”她猛地抬头，“【血祭共鸣频率：匹配度97.6%】，来源标注是‘北境古蛮族圣坛’！”
楚昭眼神一凝：“果然是他们。”
“蛮族？”萧沉月皱眉，“三百年前就被封印在冻土带，怎么可能突然复活？”
“不是复活。”楚昭冷笑，“是有人把他们的东西挖出来了，还拿来搞人体改造实验。这帮人不是走火入魔，是在复刻一套完整的血脉唤醒流程。”
“那这些狼妖化的士兵，就是试验品？”小满问。
“不止是试验品。”楚昭指着屏幕上那段基因模板，“你看这里，九头狼妖的基因链上有九个激活节点，每个节点都对应一段独立的能量回路。这不是自然进化的结果，是人为设计的战斗单位。”
话音未落，密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息后，一名边军斥候跌跌撞撞冲进来，铠甲破损，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报——北方三百里发现大型营地！全是蛮族图腾柱，插在地上，柱子上……挂着人皮！”
楚昭眼神一冷：“继续说。”
“空中……空中有九颗血星，悬在营地正上方，缓缓转动，像是……某种阵法核心！”
萧沉月立刻转身走向密道出口，楚昭紧随其后，小满抱着检测仪跟上。三人刚踏入要塞指挥厅，另一名斥候也冲了进来，带来同样的消息——而且更详细。
“我们派出的三支侦查队，两支失联，一支勉强逃回。带队的校尉说，那些血星不是幻象，是活的！每颗星都在吸收地气，周围的雪地全变成了黑泥，踩上去会冒泡，像煮沸了一样！”
楚昭走到星域沙盘前，抬手一挥，沙盘中央浮现出一片虚影地图。他快速调出坐标，将九颗血星的位置标记出来，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罗盘，往桌上一放。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一个方向，尖端微微颤动。
“贪狼星紫光异动。”他低声说，“就在刚才，闪了一下。”
萧沉月走近沙盘，指尖凝聚一丝剑气，在虚影上划出九条连线，将血星位置连成一个环形阵列。她眉头越皱越紧：“这个结构……和狼妖九首的能量分布完全吻合。每一颗星，对应一头的意识中枢。”
“也就是说。”小满插嘴，“只要完成仪式，就能让九头狼妖彻底苏醒？”
“不一定非得苏醒。”楚昭摸了摸鼻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也许他们根本不需要真正的九头狼妖，只需要一群被改造成‘容器’的士兵，再通过这九星阵列统一操控——批量生产的战争傀儡。”
“疯了。”小满喃喃，“拿人命当零件，这比财阀炼矿还狠。”
“狠的还在后头。”楚昭盯着沙盘，“你们看这九星排列的角度，和冰窟下的星纹密室是不是有点像？”
萧沉月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想用这套阵法，反过来激活密室里的东西？”
“没错。”楚昭冷笑，“我们以为是在查贪狼卫的案子，其实人家早就布好了局。监察使不是来破坏遗迹的，他是来当‘钥匙’的——用他的死亡触发基因共鸣，通知外面的人：‘门开了’。”
小满打了个寒战：“所以这些红点……不是来杀我们的，是来接管这里的？”
“差不多。”楚昭转头看向她，“把所有破译数据刻录进备用芯片，准备随时转移。”
“已经备份好了。”她迅速从义肢侧槽抽出一块黑色晶片，“但有个问题——这段基因序列里藏着一个追踪码，信号源在移动，距离我们约二十七里，速度很慢，像是……拖着重物。”
楚昭眯起眼：“不是撤退，是运输。他们在往营地送‘材料’。”
“要不要派人截击？”萧沉月问。
“不行。”楚昭摇头，“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对方既然敢摆出九星阵，说明已经有十足把握。我们得先搞清楚这阵法的弱点。”
他走到墙边，伸手揭开一幅旧战图，露出后面镶嵌在石壁中的星纹密室入口。门上刻满了古老符文，中心是一圈螺旋状凹槽，像是等待某种能量注入。
“你之前用剑气激活古文的手法，能不能反过来推导这些星纹的意思？”他看向萧沉月。
“可以试。”她点头，“但需要时间，而且得避免外界干扰。”
“那就这么办。”楚昭当即下令，“传令下去，副将率兵封锁外围通道，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另外，在密道入口设三重陷阱，动静越小越好。”
“是！”一名守将领命而去。
厅内安静下来。小满靠在角落的桌边，机械义眼的红光渐渐褪去，但她仍没休息，手指不停在空气中敲打，像是在模拟某种算法。
楚昭走过去，递给她一杯热水：“别硬撑。”
“没事。”她接过杯子，笑了笑，“大哥哥，你说这些人为什么非得用狼妖的基因？就不能换个别的？”
“因为有效。”楚昭靠着墙，语气轻松，“九头狼妖当年可是差点踏平北境的怪物，光靠恐惧就能让整支军队崩溃。现在有人把它拆解成代码，植入活人体内，等于造出一支自带威慑力的部队。”
“可改造失败率那么高，值吗？”
“对他们来说，值。”楚昭眼神微冷，“死再多人都没关系，只要最后能赢。”
萧沉月已盘膝坐在星纹门前，长剑横放膝上，指尖轻点剑身，一缕极细的剑气缓缓溢出，沿着门缝游走。她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进入某种冥想状态。
楚昭没打扰她，转身看向窗外。天际依旧阴沉，但那一道紫芒却再次浮现，一闪即逝。
他摸了摸心口的莲花印记，温度正常，没有异动。但他知道，这场局才刚刚开始。
小满忽然抬头：“哥，我刚才重新跑了遍数据，发现一件事——这批基因改造体的激活顺序，是按照‘贪狼七杀破军’的星位排列的。”
“什么意思？”楚昭问。
“意思是……”她声音低了下来，“他们不只是在复刻蛮族仪式，还在模仿星宿运行。九颗血星，对应九头，也对应九种杀局。而我们现在，正处在‘贪狼’的直射范围内。”
楚昭笑了：“有意思。那他们恐怕没想到，咱们这边也有个天天签到的‘天命之子’。”
他踱步到沙盘前，指尖轻轻划过九星轨迹，忽而一顿。
“等等……贪狼星异动，九星布阵，基因同源……”他低声自语，“如果这是一场献祭，那祭品是谁？”
小满愣了一下：“不是那些被改造的士兵吗？”
“不够。”楚昭摇头，“这种级别的仪式，要的不是杂兵，是‘命格特殊者’。”
他目光缓缓转向密室入口，又落回自己胸口。
就在这时，萧沉月猛然睁眼，剑气骤断。
“我找到了。”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这些星纹不是防御阵，是召唤阵的逆向锁扣。只要解开它，就能反向追踪到蛮族圣坛的核心坐标。”
楚昭还没开口，远处通道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拖进了要塞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