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机甲刚落地，地面就被震得裂开几道口子。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姿态，前方蛮军阵列突然向两侧分开，一头通体漆黑、肩高近三丈的巨兽缓步走出。
九颗狼头，每颗都长着不同颜色的眼睛，或赤红如血，或幽绿似磷火，最中间那颗额心嵌着一枚星形铁牌，刻着“贪狼”二字。它每走一步，空气里就泛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像是声音被硬生生压成了实体。
“原来你就是那个半夜查军粮账本、白天砍逃兵脑袋的‘忠臣’？”楚昭打开外放频道，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战场喧嚣，“统领大人，您这造型挺费布料啊。”
狼妖没答话，只是九张嘴同时咧开，露出森白利齿。下一秒，中央那颗头猛然仰天长啸，其余八首齐声应和，音浪如刀，直接撞在机甲外壳上，发出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楚昭只觉得脑壳一震，视野边缘闪出几道乱码似的光斑。他抬手抹了把脸，冷笑一声：“开会也不打个招呼？行，我这儿有隔音模式。”
话音未落，龙魂机甲周身暗金纹路骤然亮起，一层近乎透明的光膜从背部展开，瞬间包裹全身。光学迷彩模块启动，机体轮廓开始模糊，像水面上晃动的倒影。
狼妖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六颗头齐刷刷转向楚昭刚才的位置，但那里只剩一片空地。
“往哪看呢？”楚昭的声音忽然从它背后响起。
九头齐转，毒雾喷吐而出——灰黑色的气体呈扇形扩散，所过之处沙石融化，连空气都泛起泡状腐蚀痕迹。可等烟雾散去，楚昭的机甲早已不在原地。
他早就绕到了侧后方，趁着毒雾遮蔽视线的瞬间完成位移。此刻正半蹲在一块崩塌的岩壁上，右手小指轻轻摩挲着墨玉扳指。
“这玩意儿昨天签到抽的，说是能锁住‘执念太重的东西’。”他低声嘀咕，“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念头刚落，扳指微颤，一道灵光顺着指尖射出，化作两条螺旋状锁链，直扑狼妖双足关节。锁链触体即缠，发出类似钟磬震动的嗡鸣，一圈圈震荡波顺着链条传入妖躯，打得九颗头颅同时甩动。
“哟，还挺抗造。”楚昭操控机甲跃下高台，稳稳落在狼妖身后十米处，“不过你要是真扛得住，刚才就不会躲我那一嗓子了。”
狼妖四肢剧烈挣扎，地面被刨出深深沟壑。三颗靠上的头颅闭目低吟，喉咙里滚出古老音节，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敲进泥土。随着咒语推进，地面裂缝中浮现出九枚血色符文，排列成环，缓缓旋转。
楚昭瞳孔一缩。
这不是普通的召唤术——这是边关老卒口中的“血祭通幽”。据说三百年前有个将军为了打赢仗，偷偷挖了九百个活人的心脏摆阵，结果阵成了，他也疯了，最后被人用铁链穿喉吊死在城门上。
“小满那丫头拆的铜片上写过这个。”他咬牙，“九头俱鸣，则血祭通幽……要真是全套流程，整个北线都得变死地。”
他不再犹豫，双手交叉于胸前，龙魂核心嗡然共鸣，释放出一阵极低频的脉冲波。那声音普通人听不见，但对正在施法的生灵来说，就像有人拿锤子猛砸耳膜。
果然，九枚符文接连炸裂，黑气倒灌回狼妖体内。它发出一声凄厉嘶吼，三颗施法的头颅口角溢血，眼珠翻白。
“清场工具人，还得是我自己当。”楚昭活动了下肩膀，机甲右臂能量炮开始充能，“既然你不肯老实，那就别怪我动点真格的了。”
他正准备补上一击，忽然发现锁链上的光芒变了。
原本只是泛着淡淡银光，现在竟浮现出蓝红交织的纹路，像是某种花藤缠绕其上。仔细一看，竟是昨日签到抽到的那株“并蒂莲”残留的能量，不知何时被他顺手注入了扳指空间，此刻竟自动与锁链融合，形成了压制效果。
狼妖的动作明显迟滞起来，九颗头颅摇晃得越来越慢，仿佛有无形之力在拉扯它的意识。
楚昭眯起眼。
这锁链不仅能困住身体，还能勾连记忆？
他试着集中精神，通过扳指感知锁链另一端的波动。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
紫宸殿内，烛火摇曳。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跪在台阶下，头顶悬浮着九颗虚幻狼首。上方龙椅上坐着的人手持玉玺，声音冰冷：“从此你为朕之爪牙，镇守北疆，不得妄动私欲。”
那人叩首，声音沙哑：“臣……遵旨。”
画面戛然而止。
楚昭猛地收回神识，呼吸微微发紧。
那是黑铁皇帝？而且看年岁，至少是三百年前的事……
他还想再探，却被一阵剧烈抖动打断。狼妖虽然被压制，但仍在拼命挣扎，其中一颗头颅突然转向楚昭，嘴角扯出一个诡异弧度。
“你以为……赢了？”它的声音像是多人叠加在一起，分不清是从哪颗嘴里发出的，“我只是……替他守门的狗。”
楚昭皱眉：“谁的门？”
狼妖没回答，反而抬起前爪，猛地拍向地面。一圈黑气炸开，震得锁链嗡嗡作响。楚昭立刻加大输出，机甲双臂青筋暴起，能量槽迅速下滑。
“别闹了！”他低喝，“你现在躺平还能少吃点苦。”
回应他的是一阵狂笑，九颗头同时开口，声音混杂成一句令人头皮发麻的话：“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放出了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它眉心那枚星形铁牌忽然裂开一道缝，一道模糊影像缓缓浮现——依旧是紫宸殿，依旧是那个手持玉玺的身影，但这一次，他的眼睛睁开了。
瞳孔全黑，没有一丝光。
楚昭心头一跳。
就在这一刻，锁链上的并蒂莲纹路突然剧烈闪烁，蓝红两色交替暴涨，一股灼热感顺着扳指直冲脑门。他眼前一花，耳边响起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别碰，还没稳定。”
是萧沉月的声音。
可她明明还在路上。
他强行压下混乱，盯着狼妖眉心的影像，一字一顿：“你是说……三百年前的事，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