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糕的甜香混着雨水的潮气，在街角弥漫开来。林如意把篮子往墙根挪了挪，避开飘过来的雨丝，念安和念慈依偎在她身边，小手冻得通红。
“娘，今天一块都没卖出去。”念慈小声说，眼里满是担忧。
林如意摸了摸女儿的头，刚要说话，就见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喊着“快看刘府的人来了”。她抬头望去，心猛地一沉——管家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刘老爷，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
刘老爷瘫在轮椅上，头歪向一边，嘴角挂着涎水，眼神浑浊，看起来和真的瘫痪了没两样。林如意看着父亲这副模样，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刚要上前，就被管家拦住了。
“哟，这不是林大小姐吗？”管家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大得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老爷都被你气成这样了，你还有脸在这儿卖糕点？”
他转身对着围观的百姓，提高了嗓门：“大家都来评评理！这林如意，刚认回亲爹没几天，就为了家产把亲爹气瘫痪了！这样的不孝女，卖的糕点谁敢吃？保不齐就下毒了！”
“真的假的？”
“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狠心？”
“连亲爹都气，真是个毒妇！”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夹杂着不堪入耳的辱骂。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子，朝林如意的摊子砸去，“哐当”一声，篮子里的绿豆糕撒了一地，被人踩得稀烂。
“不准砸我娘的糕！”念安扑过去，张开双臂护着篮子，被一个壮汉推得摔在地上。
“安安！”林如意惊呼着冲过去，把儿子搂在怀里，抬头瞪着管家，“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爹变成这样，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管家冷笑，“老爷是被你气病的，全城的人都知道！你还想污蔑我？我看你真是丧心病狂！”
他推着轮椅，故意在林如意面前停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林如意，识相点就赶紧滚，别逼我对你的孩子动手。”
林如意浑身发抖，不是怕，是气的。她看着轮椅上“昏迷不醒”的父亲，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看着地上被踩烂的绿豆糕，只觉得一阵无力。
“我们走。”她咬着牙，拉起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背后的辱骂声、嘲笑声，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身上，火辣辣地疼。
回到家，陈涛见她脸色难看，连忙问：“怎么了？”
林如意把事情一说，陈涛气得捶了下炕：“这个管家太不是东西了！还有你弟弟，怎么就这么糊涂！”
“别气了，伤着骨头。”林如意按住他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坚定，“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爹变成这样，一定和管家有关。”
而此时的刘府，管家正得意洋洋地给“瘫痪”的刘老爷擦手。“老爷，您看，我这出戏演得怎么样？林如意现在可是过街老鼠，没人敢信她了。”
刘老爷依旧歪着头，眼神却在无人注意时闪过一丝清明。他早在三天前就查出来了——自己每天喝的汤药里，被加了慢性毒药，长期服用会让人四肢麻痹、失语瘫痪。而负责煎药的，正是管家的心腹。
他不动声色，故意装作毒发瘫痪的样子，就是为了引管家露出马脚。刚才在街角，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管家的辱骂，看到了如意被刁难，心里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却只能死死忍着。
“老爷，您说这刘家的家产，以后是不是就该归我了？”管家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里满是贪婪，“您那个儿子，现在就是个废物，林如意又成了人人喊打的毒妇，这刘府，迟早是我的天下。”
刘老爷闭着眼，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管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又说：“您还不知道吧？您那宝贝儿子，现在正在柴房里给我洗脚呢。我把他一条腿打折了，看他还敢不敢跟我作对。”
柴房里，刘承宇果然正跪在地上，给管家洗脚。他的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断了，脸上满是屈辱，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水凉了。”管家一脚踹在他脸上，刘承宇被踹得趴在地上，嘴角淌出血来。
“对不起……我再去换……”他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换水。
“烫！你想烫死我吗？”刚换了热水，管家又是一脚，把水盆踢翻，热水溅了刘承宇一身，烫得他龇牙咧嘴。
他不敢吭声，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自从管家把他的腿打断，又把他软禁在柴房，他就过上了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听信管家的挑拨，后悔不该对姐姐那样狠心，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管家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忽然笑了：“你不是喜欢画画吗？可惜啊，以后怕是画不成了。”
他冲外面喊了一声，两个家丁立刻进来，死死按住刘承宇的手。
“你要干什么？”刘承宇惊恐地挣扎，“放开我！”
“不干什么，就是想让你尝尝，失去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滋味。”管家拿起一把锤子，在手里掂了掂，眼神阴狠，“你爹毁了我爹的手，我就让你也尝尝这滋味！”
“我爹没有！”刘承宇嘶吼，“当年是我爹救了你全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救了我们？”管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爹当年是被你爹逼死的！他临死前说，一定要让我报仇！”
他举起锤子，狞笑着砸了下去。
“啊——！”刘承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左手的手指瞬间血肉模糊。
管家扔掉锤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慢条斯理地说：“这只是开始。你姐姐，你爹，所有和你刘家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蹲下身，凑到刘承宇耳边，把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你以为你爹为什么会中毒？是我下的药，慢性的，让他慢慢瘫痪，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我霸占刘家！”
“你那个死去的媳妇白玲，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是我的！我故意在刹车上动手脚，就是为了嫁祸给林如意，让你们姐弟反目！”
“还有林如意那个死鬼丈夫林天祥，你以为他真是被高利贷打死的？那天是我给你下了安眠药，让你开车去撞他！谁让他挡我的路！”
“我早就知道林如意是你姐姐了，从她救你的那天起我就查出来了！我就是要看着你们一家人互相残杀，看着你爹众叛亲离，这样才对得起我死去的爹！”
刘承宇听着这些话，目眦欲裂，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信任的管家，才是真正的恶魔！是他毁了自己的家，毁了自己的姐姐，毁了一切！
“你……你不得好死……”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我会不会好死，就不劳你操心了。”管家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等着给你爹和你姐姐收尸吧。”
他转身走出柴房，没看到刘承宇眼里燃起的复仇火焰。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门外的刘老爷听得清清楚楚。他由心腹搀扶着，脸色铁青，浑身都在发抖。原来管家的爹当年是病死的，自己好心收留他，他却误以为是自己害死了他爹，处心积虑地报复了这么多年！
“查！”刘老爷声音冰冷，“立刻去查当年的事，找到所有还在世的目击证人，证明我的清白！另外，去把林如意接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心腹领命而去，刘老爷望着柴房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沉痛。是他识人不清，才让这个恶奴祸害了这么多年，伤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他一定要让管家付出代价，一定要弥补对女儿和儿子的亏欠。
雨还在下，刘府的空气却像凝固了一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一场迟来的清算，即将拉开序幕。而林如意还不知道，她苦苦等待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