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微光同行
茶楼里的奶茶还冒着温热的香气，阳光透过玻璃窗，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苏晚靠在陆哲的肩头，听着他缓缓诉说这三年的境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次次浸湿他的衣领。
手术后的陆哲，右眼彻底失去视力，左眼仅能模糊感知光影，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一片混沌的轮廓。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真相，包括他们的父母和朋友，只是托人带了口信，说自己要去国外发展，让大家不必牵挂。
出院后，他用卖房剩下的一点钱，租了一间离“拾光”茶楼不远的小公寓。每天清晨，他都会凭着记忆，拄着盲杖，一步步摸索着走到茶楼，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点一杯苏晚最爱的珍珠奶茶——不加糖，珍珠要煮得软糯。
“刚开始的时候，连走路都很困难。”陆哲的指尖轻轻划过桌面，仿佛在触摸那些流逝的时光，“盲杖敲在地上的声音，会让我觉得很无助。有时候会撞到墙，有时候会踩空台阶，膝盖和手肘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苏晚的心疼得揪成一团，她握住陆哲的手，那双手曾经温暖有力，如今却因为频繁摸索而变得有些粗糙，指关节上还留着淡淡的疤痕。“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找我？”她哽咽着问，“就算你失明了，我也会照顾你，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啊。”
“我怕。”陆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怕你看到我失明的样子会难过，怕你会因为愧疚而勉强和我在一起。我想让你拥有完整的人生，想让你看到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而不是被我这个‘累赘’拖累。”
“你从来都不是累赘。”苏晚用力摇头，泪水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陆哲，你是我生命里的光。没有你的日子，就算我能看见，世界也是灰暗的。这三年，我画了很多画，可每一幅画里，都有你的影子。我以为我能忘记你，可我做不到。”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速写本，翻开，里面全是陆哲的画像。有他在工地上认真工作的样子，有他在厨房为她做饭的样子，有他在茶楼里温柔注视着她的样子。每一幅画都细腻传神，笔触间满是思念。
“你看，”苏晚指着其中一幅画，声音温柔，“这是我们第一次在茶楼见面的场景，你穿着白色的衬衫，手里拿着我找了好久的诗集，眼神亮晶晶的。我一直记得那个样子。”
陆哲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虽然没有焦点，却盛满了温柔。“我也记得。那天你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裙子，坐在这个位置，手里捧着一杯奶茶，阳光洒在你脸上，像天使一样。”
原来，那些刻骨铭心的瞬间，他们都记得。
聊到傍晚，茶楼里的顾客渐渐少了。苏晚扶起陆哲，“我们回家吧。”
“回家。”陆哲重复着这两个字，眼里满是憧憬。
苏晚搀扶着陆哲，一步步走出茶楼。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陆哲的盲杖轻轻敲在地面上，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不再是孤独的回响，而是伴随着苏晚温柔的指引。
“左边有台阶，慢一点。”
“前面有棵树，往右边靠一点。”
“过马路了，跟着我走，别怕。”
苏晚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一盏明灯，照亮了陆哲前行的路。陆哲紧紧握着她的手，一步步跟着她的脚步，心里充满了踏实和温暖。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用独自在黑暗中摸索，因为他的身边，有了最坚实的依靠。
回到苏晚租住的小公寓，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墙上挂满了苏晚的画作，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苏晚扶着陆哲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做饭。”
“我帮你。”陆哲站起身，想要跟着她走进厨房。
“不用啦，你乖乖坐着就好。”苏晚按住他的肩膀，“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帮忙，今天就让我好好照顾你。”
陆哲笑了笑，听话地坐了下来。他侧耳倾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切菜声、炒菜声、水流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生活画卷。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切的温暖和归属感。
晚饭很简单，两菜一汤，却都是陆哲爱吃的。苏晚一边给陆哲夹菜，一边细细叮嘱：“这个鱼没有刺，你放心吃。这个青菜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我特意多炒了一点。”
陆哲大口地吃着，味道还是熟悉的感觉，是家的味道。他抬起头，朝着苏晚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真好吃，比我这三年吃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那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苏晚笑着说，眼里满是幸福。
吃完饭，苏晚收拾好碗筷，坐在陆哲身边，拿出手机，“我给你看看我这三年画的画，还有我新接的单子。”
她把手机屏幕凑到陆哲眼前，耐心地给他讲解：“这幅画是给一家儿童绘本出版社画的，讲的是一个小女孩和她的小狗的故事。这幅画是给一家奶茶店画的宣传画，你看，这里的珍珠奶茶，是不是和你每天在茶楼点的一样？”
陆哲认真地听着，虽然他看不到画面，但通过苏晚的描述，他仿佛能想象出那些色彩斑斓的场景。“真好，晚晚，你越来越厉害了。”
“都是因为你。”苏晚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放弃画画了。是你让我明白，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放弃自己喜欢的事情。”
夜深了，苏晚给陆哲安排了客房。临睡前，她拿着一个小小的香薰灯走进房间，“这个香薰灯有助于睡眠，你以前总是失眠，现在有了它，应该能睡得好一点。”
她打开香薰灯，淡淡的薰衣草香气弥漫在房间里，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房间的一角。“如果晚上有什么需要，你就喊我，我就在隔壁房间。”
“好。”陆哲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
苏晚转身想要离开，却被陆哲一把拉住。“晚晚，”他的声音有些犹豫，“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
苏晚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坐回他身边。“怎么了？是不是有点不习惯？”
“嗯。”陆哲轻轻点头，“这三年来，我都是一个人睡，突然有人在身边，感觉很不真实。”
苏晚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以后不会了，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陆哲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他知道，这三年的等待和煎熬，都是值得的。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却赢回了他的全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开始耐心地照顾陆哲的生活起居，帮助他适应失明后的生活。
她教他如何用触觉分辨物品，如何凭着记忆在房间里行走，如何使用语音助手操作手机。她还给他买了很多有声书籍，让他在空闲的时候可以听书打发时间。
陆哲很聪明，学得很快。虽然偶尔还是会犯错，比如拿错东西，或者不小心撞到家具，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总是笑着说：“没关系，多练几次就好了。”
苏晚的工作很忙，经常需要熬夜赶稿子。每当她熬夜的时候，陆哲都会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听书，或者用手摸索着整理画纸。有时候，苏晚会停下笔，看着身边的陆哲，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有一次，苏晚赶稿子到凌晨，实在太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陆哲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凭着记忆，摸索着走到卧室，拿了一条毛毯，然后慢慢走到苏晚身边，轻轻盖在她身上。
苏晚被他的动作惊醒，睁开眼，看到陆哲正小心翼翼地为她盖毛毯，心里一暖。“陆哲，你怎么还没睡？”
“我怕你着凉。”陆哲笑了笑，“稿子赶完了吗？”
“快了。”苏晚伸了个懒腰，“你快去睡觉吧，这里有我呢。”
“我陪你。”陆哲坐在她身边，“你一个人熬夜太辛苦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也能安心一点。”
苏晚没有拒绝，她知道，这是陆哲表达关心的方式。她重新拿起画笔，继续赶稿子，而陆哲则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书，偶尔会问她一句：“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
这样的日子，平淡却温馨。苏晚知道，陆哲的失明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不便，但她并不觉得辛苦。只要能和陆哲在一起，就算再苦再累，她也心甘情愿。
第八章 尘埃落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晚和陆哲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苏晚的事业越来越顺利，接到的单子越来越多，收入也越来越稳定。陆哲也慢慢适应了失明后的生活，他不仅能自己照顾自己，还能帮苏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整理画纸、给植物浇水、听她讲解画作的构思。
这天，苏晚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请问是苏晚女士吗？我是市中心医院眼科的李医生，你还记得我吗？”
苏晚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了李医生，她就是当年给她做眼角膜移植手术的医生。“李医生，我记得你，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李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陆哲先生……也就是当年给你捐献眼角膜的那位先生，他最近有没有去医院复查？”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他没有去，怎么了？是不是他的眼睛出什么问题了？”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李医生连忙说道，“就是当年的手术虽然成功，但他的左眼视力一直不太好，最近我们医院引进了一种新的治疗技术，或许能改善他的视力。我一直想联系他，可他当年留下的联系方式已经失效了。我记得他是你的朋友，所以就试着联系了你。”
苏晚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李医生还惦记着陆哲的眼睛。“真的吗？李医生，这种技术真的能改善他的视力吗？”
“有很大的希望。”李医生说，“这种技术主要是针对角膜移植术后视力恢复不佳的患者，通过先进的仪器进行修复和治疗，很多患者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如果陆哲先生愿意，我可以帮他安排检查。”
“愿意！我们当然愿意！”苏晚激动地说，“李医生，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挂了电话，苏晚立刻跑到客厅，兴奋地拉住陆哲的手：“陆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医生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医院引进了一种新的治疗技术，或许能改善你的视力！”
陆哲愣住了，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吗？晚晚，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没有骗你！”苏晚用力点头，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李医生说，这种技术针对角膜移植术后视力恢复不佳的患者，有很大的希望能让你的视力得到改善。我们明天就去医院检查，好不好？”
陆哲的心里充满了期待，却又带着一丝犹豫：“可是……这种治疗技术会不会很贵？我们现在的积蓄……”
“钱不是问题。”苏晚打断他，“我这几年攒了不少钱，足够支付治疗费用了。而且，只要能让你的视力得到改善，就算花再多的钱，我也愿意。”
陆哲看着苏晚激动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点了点头：“好，听你的，我们明天就去医院。”
第二天一早，苏晚就搀扶着陆哲来到了市中心医院。李医生早已在医院门口等候，看到他们，笑着迎了上来：“陆先生，苏小姐，你们来了。”
“李医生，麻烦你了。”苏晚笑着说。
“不客气。”李医生领着他们走进医院，“我们先去做个详细的检查，看看陆先生的眼睛是否适合这种治疗技术。”
检查的过程很复杂，陆哲很配合，苏晚一直陪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给他鼓励和安慰。
等待检查结果的时间，对苏晚来说格外漫长。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心里忐忑不安，既期待着好消息，又害怕希望落空。
陆哲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晚晚，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很满足了。能和你在一起，能看到你幸福，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苏晚看着他，眼里满是感动：“陆哲，你一定要好起来。我还想让你亲眼看看我的画，看看我们以后的家，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
就在这时，李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陆先生，苏小姐，检查结果出来了，非常好！陆先生的眼睛很适合这种治疗技术，而且治疗成功的概率非常高！”
“真的吗？”苏晚激动得跳了起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太好了！李医生，真是太好了！”
陆哲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虽然他看不到李医生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苏晚的喜悦，也能想象到此刻的美好。
治疗安排在一周后。在这一周里，苏晚精心照顾着陆哲的饮食起居，让他保持良好的状态迎接治疗。陆哲也很放松，他相信医生，更相信苏晚。
治疗当天，苏晚陪着陆哲走进了手术室。看着陆哲被推进手术室，苏晚的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来回踱步，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李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笑着说：“苏小姐，恭喜你，治疗非常成功！”
苏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激动地握住李医生的手：“谢谢李医生！谢谢你们！”
陆哲被推出了手术室，他的眼睛上缠着纱布，还在昏睡中。苏晚坐在他的病床边，轻轻握着他的手，静静地等待着他醒来。
当陆哲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他缓缓睁开眼，虽然眼睛上还缠着纱布，但他能感觉到，眼前不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而是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晚晚？”他轻声喊道。
“我在。”苏晚立刻凑上前，“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陆哲笑了笑，“我好像能感觉到光了，比以前亮多了。”
苏晚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这是幸福的泪水。她知道，陆哲的世界，即将重新变得明亮。
接下来的几天，陆哲恢复得很好。医生每天都会来给他检查，每次检查的结果都很理想。
拆纱布的那天，苏晚特意穿上了陆哲最喜欢的那条浅蓝色裙子，还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她想让陆哲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最美的样子。
医生小心翼翼地拆开陆哲眼睛上的纱布，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落在陆哲的脸上。
陆哲缓缓睁开眼，先是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然后慢慢适应。
当他的视线渐渐清晰，他看到了苏晚的脸。
她就坐在他的面前，穿着浅蓝色的裙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里闪烁着幸福的泪光。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像天使一样，美丽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晚晚……”陆哲的声音带着哽咽，眼里也充满了泪水。
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苏晚的脸。她还是那么美，只是比以前瘦了一些，眼角也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陆哲，你能看到我了吗？”苏晚哽咽着问。
陆哲用力点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苏晚的脸，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能看到，看得很清楚。”
他的视线慢慢移动，看到了病房里洁白的墙壁，看到了窗外湛蓝的天空和飘着的白云，看到了床头柜上摆放的鲜花。
这个世界，终于重新变得清晰而美好。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苏晚趴在陆哲的身上，失声痛哭。这三年来的委屈、思念、担忧，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幸福的泪水。
陆哲紧紧地抱住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他知道，他的人生，因为苏晚，重新有了光明和希望。
治疗结束后，陆哲的视力恢复得很好，虽然不能完全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但已经能看清大部分东西，正常的生活和工作都没有问题。
他们重新买了一套房子，就在“拾光”茶楼附近。房子不大，却温馨而舒适，里面装满了他们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还举办了一场简单而温馨的婚礼，邀请了双方的父母和亲朋好友。婚礼上，陆哲看着穿着婚纱的苏晚，眼里满是爱意：“晚晚，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这三年，让你受委屈了。以后的日子，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你，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苏晚笑着流泪：“陆哲，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