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的清晨,院子里飘着淡淡的粥香。灵月在厨房煮腊八粥,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红豆、绿豆、莲子、花生在里面翻滚,诗诗蹲在灶台边,盯着锅里的红枣直咽口水:“灵月姐姐,多放几颗枣,甜一点!”
“少不了你的,”灵月笑着搅了搅粥,“白老说腊八粥要煮得稠稠的,来年才能日子红火。”她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光映得她脸上暖暖的,像幅年画。
苏砚踩着薄霜去给张婶送腊八粥,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串糖葫芦,晶莹的糖壳在阳光下闪着光。“张婶说这是新蘸的,让你和丫蛋尝尝。”他把糖葫芦递给诗诗,指尖冻得发红,却笑得温和。
诗诗举着糖葫芦跑出去,路过铁匠铺时,铁手张正带着丫蛋给炉子添煤。今年的铁匠铺添了个新炉子,是苏砚帮忙砌的,烧起来比以前旺,铁手张说要给镇上每户人家打把新剪刀,过年剪窗花用。
“诗诗姐姐,你看我打的小剪刀!”丫蛋举着把巴掌大的剪刀,刃口磨得锃亮,“爷爷说能剪碎糖纸!”
诗诗把糖葫芦递过去:“先吃这个,甜丝丝的,剪起纸来更有劲。”两人头凑在一起啃糖葫芦,糖渣掉在地上,引得几只麻雀飞过来啄食。
书生背着厚厚的画筒来了,说是要给我们看今年的“江湖总结”。他把画一张张铺开,从春到冬,满满一院子:春天的草莓花苞,夏天的河灯,秋天的桂花,冬天的雪人和暖棚,还有我们帮王掌柜挡雨、陪小姑娘采药、在打谷场守岁的样子,每一张都热气腾腾。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张,”书生展开最下面的画,上面是我们五个坐在葡萄架下,围着碗腊八粥,诗诗的嘴角沾着红豆,苏砚的手里还捏着没放下的锄头,“叫《岁末团圆图》。”
白老喝着粥,眯着眼睛看画:“这画啊,比账本还清楚,把日子一笔一笔记着呢。”
傍晚,镇上的人聚在祠堂,要给来年的“镇宝”投票。王掌柜的新布、张婶的馄饨秘方、铁手张的老铁锤、书生的画册都在候选名单里。诗诗举着小手喊:“选画册!画册里有我堆的雪人!”
丫蛋跟着喊:“还有我打的剪刀!”
最后,画册以全票当选。书生捧着画册,笑得眼睛发亮:“我要把它精装起来,明年再添新画,让它变成咱们镇的‘江湖史书’。”
大家在祠堂里煮了一大锅腊八粥,男女老少围着锅,你一碗我一勺,热粥下肚,浑身都暖烘烘的。李伯说,他年轻时闯关东,在雪地里冻了三天,是个老嬷嬷给了他碗热粥,才活了下来,“现在喝这粥,比当年的还香。”
王掌柜感慨:“以前总觉得江湖在远方,现在才明白,能和街坊们一起喝碗热粥,就是最好的江湖。”
我们坐在祠堂的角落里,看着热闹的人群,诗诗的手里还攥着块糖瓜,是张婶给她的,说明天祭灶王爷用。“明年,”她突然说,“咱们在院子里搭个戏台,请戏班来唱《江湖五侠传》,就演咱们的故事!”
“演你偷草莓被灵月追着打的事吗?”苏砚故意逗她。
诗诗脸一红,往他手里塞了块糖瓜:“堵上你的嘴!”
大家都笑了,笑声混着粥香,在祠堂里飘得很远。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雪籽开始“沙沙”地落,像在给这岁末的夜晚伴奏。
回家的路上,诗诗数着今年的“成就”:帮张婶看摊、给草莓捉虫、学会了扎歪歪扭扭的灯笼、在书生的画里当了几十次主角。灵月听着,时不时帮她补充:“还帮李奶奶挑过水,给丫蛋补过衣服,虽然针脚歪得像小蛇。”
白老走在最后,看着我们的背影,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江湖哪有什么终点,不过是一年年走下去,把日子过成故事,把故事过成日子。”
院子里的红灯笼亮了,映着飘落的雪籽,像撒了把碎星星。我们坐在屋里,喝着剩下的腊八粥,听着远处的鞭炮声(孩子们提前放的),心里踏实得像揣了块热年糕。
或许这就是江湖的真谛——它不在史书的传奇里,而在我们年年岁岁的寻常里;不在惊天动地的壮举里,而在一碗热粥、一串糖葫芦、一本记满日子的画册里。
雪下大了,给院子盖了层薄被。我们的故事,就在这岁末的雪夜里,又画下了温暖的一笔。而明年的春天,夏天,秋天,冬天,还会有新的笔画,新的色彩,让这江湖长卷,永远也写不完。
毕竟,只要我们还在这儿,这故事,就永远有下一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