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月亮像面擦得锃亮的铜镜，把院子照得像铺了层银霜。诗诗举着块刚捏好的月饼坯子，蹲在案头往上面撒芝麻，芝麻粒滚得满案都是，像撒了把碎星子。“灵月姐姐！这月饼比去年的香！”她举着坯子往月光里凑，面粉沾得鼻尖发白，“是不是掺了月光粉？甜得带点清，芝麻香得能把嫦娥都勾下来，咬一口像吞了口月亮，从嗓子眼凉到心尖子！”
灵月正在竹篮里捡新摘的冬枣，红得像玛瑙的枣子沾着露水，她往诗诗嘴里塞了颗脆枣，“别往月亮底下跑，”她拍掉诗诗肩上的面粉，“去年秋分你祭月，把供品摆得歪歪扭扭，还偷啃了半块月饼，白老说你这是给嫦娥‘留牙缝’，结果夜里梦见嫦娥追着要月饼，你哭着说再也不敢偷吃了。”诗诗嚼着冬枣直点头，脆响混着枣甜，“比去年的多晒了两天太阳！甜得能粘住牙，水分足得像含着颗小水珠，咽下去都带着股清劲！”
苏砚在院里摆祭月桌，红布铺得平平整整，他往桌上摆了苹果、石榴、月饼，“李伯说秋分祭月，心诚能得月神护佑，”他调整着供品的位置，“今年的月饼做得多，比去年多烤了两笼，够街坊来赏月时分着吃，剩下的留着给孩子们当宵夜，说是沾了月光的月饼能安神。”诗诗跑过去要帮忙摆枣子，结果脚下一滑，整盘冬枣“哗啦”摔在地上，红果滚得像群小灯笼，引得苏砚直笑：“这是枣子给月亮‘磕头’呢！捡起来洗干净重摆，准甜得能甜透心，算给你的赔罪礼。”
铁手张带着丫蛋来送新打的木托盘，盘沿刻着缠枝月纹，摆供品正好。“给你们祭月用，”他把托盘往桌上一放，“比去年的稳，再大风都刮不倒，丫蛋还在盘底刻了只小玉兔，说是能引来月神的信使。”丫蛋举着盏兔子灯喊：“诗诗姐姐，我爹扎的！比去年的亮，纸面上画着桂树，点起来像把月光装进了灯里，暖得能焐手！”
两个丫头举着兔子灯在院里转圈，诗诗的灯穗子扫过祭月桌，带起片芝麻雨，落在月饼上像镶了星，丫蛋则把石榴籽撒在月光里，说是给“月神”喂点心。书生背着画筒在院中转悠，月光下的供品泛着清辉，他赶紧掏出纸笔，画下这幕：诗诗举着月饼坯子傻笑，面粉沾在鼻尖上，丫蛋的兔子灯晃着暖光，苏砚的祭月桌铺着红布，灵月的冬枣滚成红珠，远处的月亮在画纸上悬成银盘。
“这画得叫《秋分祭月图》，”书生举着画纸晃，“比去年画的《赏月图》多了几分清辉，你看诗诗被月光映白的脸，比月饼还润。”诗诗伸手去抢画，结果手一抖，月饼坯子掉在画纸上，印出个圆饼印，引得铁手张直笑：“这是月饼给画盖印呢！明年准能画出更亮的画，挂在墙上都能照见人影！”
张婶的桂花糖粥摊摆在巷口，砂锅里的粥熬得稠稠的，飘着桂花的甜和糯米的香，喝一口暖得胃里直舒服。“来碗甜粥应应景！”她往诗诗碗里多舀了勺桂花，“今年的桂花是头茬摘的，比去年的香，熬出来的粥能把人香醉，不像去年的桂花蔫了，煮着像放了把碎叶子。”诗诗吸溜着糖粥直咂嘴，桂香混着米甜，说比去年的多了股月光的清：“张婶，明年往粥里加莲子！苦得带点甘，清得能把秋分的凉都润开，喝着浑身熨帖！”
王掌柜提着盏琉璃灯来串门，灯里点着根银烛，亮得能照见发丝，灯壁上刻着“花好月圆”。“给你们添点光亮，”他把琉璃灯往院角一挂，“这灯比去年的透光，照得院子像铺了层银，还能聚月光，说是对着灯许愿特别灵。”诗诗抢过琉璃灯往祭月桌旁放，结果没放稳，灯座“哐当”撞在托盘上，吓得两人直捂嘴，引得大家直笑：“这是琉璃灯给月神‘请安’呢！撞出的响像敲玉磬，准能让月神多送点福气来！”
白老坐在竹椅上，手里摇着把蒲扇，眼瞅着孩子们追着兔子灯跑。他脚边的小桌上摆着杯桂花酒，酒液黄澄澄的像月光。“秋分祭月，祭的是圆满，盼的是安康，”他抿了口酒，“年轻时在边关守夜，秋分能看见月亮就想家，哪像现在，守着满院清辉看孩子们闹，喝着小酒听虫鸣，这日子，圆得像月饼，甜得像桂花。”
月亮爬到头顶时，我们坐在院里分食月饼，饼皮的酥混着馅的甜飘得很远。诗诗突然指着月亮说：“月宫里的桂树结果啦！肯定是嫦娥给咱们的秋分礼！今年的日子准能像这月亮，圆圆满满的，连风都带着甜！”
“先等你把今天撒的芝麻扫回来再说，”灵月笑着刮她的鼻子，“去年你把月饼渣埋在桂花树下，说是给玉兔留点心，结果长出丛杂草，你还天天浇水，说要种出会结月饼的树。”
大家都笑了，笑声混着桂香和月光，在清幽幽的秋夜里飘得很远。祭月桌上的供品还泛着光，兔子灯的暖光在地上晃成河，每个笑容都映着月光的甜。这江湖的故事，就在这秋分的院落里，在这亮着清辉的圆满里，又添了新的一笔。
毕竟，只要这月饼还在做，这灯笼还在点，我们还在这月光下，这江湖的团圆，就永远圆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