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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方向盘,听着她们聊起各地的吃食,心里却像被两种相似又不同的温柔裹着——苏瑶的暖是眼前的、真切的,像藏地的阳光落在身上;而沈清禾的好,是藏在记忆里的、带着特殊分量的,像暗夜里悄悄亮着的灯。这份交织的念想,让我忽然明白,人性里的情感本就复杂,不是非此即彼,只是有些牵挂,会比其他的更重些,也更需要小心安放。

聊着聊着,苏瑶忽然打了个轻哈欠,眼底泛起了困意。“是不是累了?”我轻声问,伸手帮她把座椅调得更倾斜些,“靠会儿吧,到下一个休息站还有段距离。”她轻轻点头,往椅背上靠了靠,指尖却没松开我的手,很快就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我放慢车速,尽量让车身更平稳些,目光落在她熟睡的侧脸,沈清禾的影子又悄悄冒了出来——她也喜欢这样安静地靠在一旁休息,只是那时我会轻声提醒她盖好毯子,而此刻,我只能攥着苏瑶的手,把对沈清禾的惦念悄悄压在心底。

樱井美子也察觉到苏瑶睡着了,轻轻压低了声音,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翻开来安静地看着,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轻响和窗外雪絮落下的细微声音。我望着前方延伸的公路,心里忽然有些恍惚——要是沈清禾也在这里,她会不会也喜欢这藏地的雪?会不会也和苏瑶、樱井美子聊得投缘?只是这些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按了下去,我知道,沈清禾的存在,已经成了这段旅程里隐秘的伏笔,或许未来某一天,这些藏在心里的念想,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冒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外的雪彻底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却不刺眼的光。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格外清晰,连山顶的积雪纹路都能看清,像一幅被精心勾勒过的画。苏瑶渐渐醒了,揉了揉眼睛,看见窗外的阳光,轻声说:“雪停了呀,天好蓝。”

“前面快到休息站了,”我指了指前方,“我们去那里停会儿,下车活动活动,顺便吃点东西。”樱井美子也合上书,笑着点头:“好啊,刚好我也有点饿了,想尝尝这里的糌粑,看跟我之前吃的是不是一样。”

车停在休息站时,阳光正好,雪地上的反光让人心里亮堂。苏瑶拉着我的手下车,刚踩在雪地上,就忍不住轻轻跳了跳,雪粒从她脚边溅起,落在她的裤脚,像撒了把碎雪。樱井美子跟在我们身后,看着苏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好像比刚才看见的藏原羚还活泼。”

苏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还是拉着我往休息站的小商店走。商店里飘着糌粑和酥油茶的香气,老板娘是个藏族大姐,看见我们进来,热情地用不太流利的汉语打招呼:“要吃糌粑吗?刚揉好的,配酥油茶最香。”

我们点了三份糌粑和酥油茶,坐在靠窗的小桌旁。苏瑶拿起一块糌粑,轻轻咬了一口,眉头微微皱了皱,又很快舒展开:“比想象中好吃,带着点青稞的香,就是有点干。”说着就端起酥油茶喝了一口,眼底露出满足的神色,“配着酥油茶刚好,暖乎乎的,喝下去心里都热了。”

樱井美子也尝了尝,点头道:“比我在东京吃的糌粑更有嚼劲,青稞的味道也更浓,果然还是在当地吃最正宗。”她喝了口酥油茶,眼神里带着赞叹,“这酥油茶好香,比之前喝的甜茶多了点奶香味,冬天喝这个,全身都暖和了。”

我看着她们吃得满足的样子,手里的糌粑却忽然慢了些——苏瑶的满足很纯粹,像孩子得到了喜欢的糖,而我却忍不住想起沈清禾,要是她能尝到这带着烟火气的糌粑,会不会也露出这样的笑?只是我知道,这份念想不能说出口,只能悄悄藏着,就像为未来埋下的一颗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芽,却已经在心里扎了根。

窗外的阳光还在,雪地上偶尔有行人走过,留下一串串脚印;商店里的藏歌轻轻飘着,混着糌粑的香气,格外安稳。这一刻,眼前的温暖是真的,心里对沈清禾的惦念也是真的,而这些真实的情感,都在悄悄编织着往后的故事,让这段藏地旅程,多了层旁人看不懂的复杂与牵绊。藏歌的调子在小店里轻轻绕着,混着酥油茶的热气,把窗外的寒气隔得严严实实。我咬了口糌粑,青稞的粗粝感在齿间散开,混着酥油茶的奶香,倒比想象中更耐嚼。抬眼时,正撞见苏瑶望着窗外的目光——她的指尖还沾着点糌粑粉,却没在意,只盯着雪地上一串歪歪扭扭的小脚印,嘴角轻轻勾着。

“你看那脚印,”她忽然转头冲我笑,眼里亮着细碎的光,“好像是小孩子踩的,一步一滑,倒比我们刚才还慌张。”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雪地上果然有串小小的脚印,从商店门口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经幡下,像条歪歪扭扭的银线。樱井美子也凑过来看,笑着摇头:“藏地的孩子倒比我们勇敢,这么冷的天还敢往外跑,换作日本的孩子,怕是早被家长裹着围巾拦住了。”

“也不是勇敢,是自在,”苏瑶轻轻摇头,指尖在桌沿上慢慢划着,“你看他们跑的时候,连帽子歪了都不管,只顾着追前面的耗牛,多自在啊。不像我们,总想着‘该怎么样’,倒把自己框住了。”

这话让我心里轻轻动了动。是啊,从江南到藏地,我不也一直被“该怎么样”牵着走——该对苏瑶坦诚,该对樱井坦荡,该把对沈清禾的惦念藏好,可偏偏这些“该”,反倒让心里多了层牵绊。正想着,老板娘端着一盘刚烤好的奶渣饼过来,笑着放在桌上:“尝尝这个,刚烤好的,热乎着呢!”

奶渣饼的焦香一下子漫了过来,苏瑶率先拿起一块,吹了吹就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亮了:“这个好吃!比糌粑软,还带着点奶甜,像江南的米糕,却更有嚼头。”她说着就递了一块给我,指尖碰到我的手时,还轻轻捏了捏,带着点撒娇的软。

我接过饼,咬下去时,奶香味在嘴里散开,暖得人心尖发颤。樱井美子也拿起一块,慢慢嚼着,忽然轻声说:“其实我以前总觉得,‘自在’是要抛开一切的——抛开家人的期待,抛开别人的眼光,像风一样才好。可现在看着你们,看着这藏地的孩子,才明白,自在不是‘抛开’,是‘守住’。”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的经幡上,声音轻得像雪落:“守住自己喜欢的人,守住眼前的日子,守住心里那点不被别人左右的念想,就已经很自在了。就像这奶渣饼,不用跟江南的米糕比,不用跟日本的和果子比,它就是它自己,带着奶香味,热乎着,就很好。”

苏瑶听得轻轻点头,手里的奶渣饼还冒着热气:“是啊,以前在周庄,总想着要把茶煮得再好些,把点心做得再精致些,好像只有这样才‘像样’。可来了藏地才发现,哪怕是一碗简单的酥油茶,一块烤得有点焦的奶渣饼,只要吃得开心,就比什么都强。”

我握着手里的奶渣饼,忽然觉得心里亮堂了些。之前纠结的“该与不该”,惦念的“过去与未来”,好像都被这奶香味冲淡了。沈清禾的影子还在心里,可此刻,我不再急于把它压下去——那份惦念是真的,眼前苏瑶的笑、樱井的坦诚也是真的,这些真实的情感,本就不需要非此即彼,只要守住当下的真心,就不算辜负。

“吃完我们去前面的经幡林看看吧,”我放下手里的饼,望着她们,“刚才过来时看见那里的经幡好多,风一吹肯定很好看。”

苏瑶立刻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好啊!我还没见过这么多经幡呢,听说每一面经幡上都有经文,风一吹,就像把祈愿念了一遍。”

樱井美子也笑着应了:“那可得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你们祈个愿,祝你们的‘眼下’能一直这么甜。”

付完钱出门时,阳光更暖了些,雪地上的反光不再刺眼,反倒像撒了层碎金。苏瑶拉着我的手,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偶尔还会弯腰捡起一片被风吹落的经幡碎片,小心翼翼地收进包里。樱井美子跟在我们身后,手里转着一串小小的转经筒,嘴里轻轻念着什么,声音混着风,格外安静。

走到经幡林时,风刚好吹过,五颜六色的经幡在头顶飘动,哗啦啦的声音像在唱歌。苏瑶松开我的手,走到最前面的经幡下,仰着头看,阳光落在她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真好看,”她轻声说,“好像所有的祈愿都飘在风里,又轻又暖。”

樱井美子走到她身边,指着经幡上的经文:“这些经文有的是祈平安,有的是祈健康,藏地的人说,经幡飘得越久,祈愿就越灵。”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我和苏瑶,眼神认真,“我也来祈个愿吧,祈你们能一直守住这份踏实,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都能像现在这样,握着彼此的手,把日子过甜。”

苏瑶的脸颊红了红,却没有躲开我的目光,反而轻轻握住我的手,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心尖发颤。我望着她眼底的光,又看了看身边的樱井美子,忽然觉得,这段藏地旅程,或许不只是为了看清自己的贪心,更是为了明白——真正的幸福,从来不是攥着所有的好不放,而是守住最真的那一个,然后带着这份真心,把往后的日子,慢慢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风又吹过,经幡哗啦啦地响,像在应和我们的心意。苏瑶靠在我身边,樱井美子站在不远处转着转经筒,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光,一切都安静又美好。我知道,沈清禾的惦念还会在心里,可此刻,我只想握紧苏瑶的手,把眼前的暖,好好藏在心里,不贪未来,不恋过往,只守着这份“刚好”,就足够了。

车往色拉方向开时,夕阳已把天际染成一片熔金,路边的玛尼堆越见密集,有的堆上还插着褪色的经幡,风一吹就簌簌响,像在低声诉说着什么。樱井美子忽然从后座探过身,指着窗外一个背着经筒的老阿妈:“你看她手里的经筒,转得都包浆了,定是转了几十年。”

苏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老阿妈脚步蹒跚,却每一步都踩得很稳,经筒在她手里匀速转动,嘴里还念念有词。“她是要去色拉寺吗?”苏瑶轻声问。

“应该是,”我点头,“色拉是藏地天葬圣地,很多人会提前去寺里诵经,为天葬仪式祈福。只是……”我顿了顿,想起之前听藏地朋友说的话,“不是所有人都能观礼天葬,要经寺里喇嘛认可,觉得你心怀敬畏,才会允许靠近。”

这话让苏瑶的眼神暗了暗,她攥了攥我的袖口:“那我们……会不会被拒绝啊?我之前没接触过这些,怕不小心失了礼。”

樱井美子也收起了之前的轻松,指尖轻轻摩挲着转经筒:“我朋友说,天葬是藏地最神圣的仪式,喇嘛选观礼的人,看的不是身份,是心——心诚不诚,敬不敬,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车到色拉山脚下时,天已经擦黑,山门前站着两位穿红色僧袍的喇嘛,手里拿着念珠,目光沉静地望着来人。我停下车,刚要开口,年长些的喇嘛先一步走过来,双手合十:“三位是来求观礼天葬的吧?”

我们连忙点头,喇嘛却轻轻摇头:“天葬非儿戏,不是谁都能看。你们若只是好奇,便请回吧;若真有心,明早寅时来山门前,跟着转经的人走三圈,能不能成,看佛缘。”

苏瑶闻言有些着急,刚要再说,樱井美子拉了拉她的衣角,朝喇嘛鞠躬:“多谢师父指点,我们明早来。”

回客栈的路上,苏瑶小声问:“转三圈是什么意思啊?会不会很难?”

“是考验诚心,”我解释,“藏地转经讲究‘顺时针’,三圈是‘三生三世’的意思,喇嘛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耐心,有没有敬畏心。”

第二天寅时,天还黑着,我们就到了山门前。转经的人已经来了不少,大多是藏民,手里拿着转经筒,嘴里念着经文,沿着山门顺时针走。我们跟着走在最后,苏瑶走得有些急,我放慢脚步,轻轻扶着她的胳膊:“慢些,心要静,脚步才稳。”

樱井美子也在旁边轻声说:“跟着他们的节奏,别想别的,就想着‘敬畏’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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