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重新套好马匹,青佑正想开口请“谢公子”同坐时,翎儿已抢先说道:“兄长,等会儿后半程,由我来赶车吧,你在车厢里稍作歇息。”
自从翎儿学会驾车后,青佑担心她一路上无聊,偶尔也会让她驾车玩耍,不过平日里都是他坐在旁边陪着。
青佑看了一眼身旁的“谢公子”,心中了然:看来还是翎儿懂事,懂得避嫌了。
如此也好,就让我会会那小子,看他是否与谁都能相谈甚欢。
于是他点头道:“那你赶一会儿,累了就换我来。”
说完,他撑着车辕,动作敏捷地跃进车厢内,自顾自坐好,只等谢公子进来。
可等了一会儿,人还没进来,便听车厢外传来一声低叱声,“驾”,马车随即滚动着向前驶去。
青佑惊讶不已,难道谢公子就在此处分别了?
他掀起窗帘正想往后看,一抬眼,“谢公子”正稳稳地坐在翎儿身旁。
青佑眉头皱起,摔下窗帘,立马撩起门帘道:“翎儿,谢公子乃是客人,怎好让他坐在外头。”
翎儿不甚在意道:“兄长,你安心坐好便是,谢公子知晓我刚学会驾车,便央求我教教他。”
青佑只觉气愤难当,面沉似水地摔下门帘,独自一人抱臂坐到车厢内,心中烦闷异常。
一路上,车厢外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青佑只觉如坐针毡。
偶尔掀起门帘一角,便见那二人的脑袋几乎贴在一起,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却被他强行压下。
天黑前,马车终于抵达县城。
城门口,谢公子跃下马车,与翎儿挥手作别:“多谢二位相助,若他日有缘再见,定当结草衔环。”
翎儿亦潇洒一笑:“谢公子多保重,后会有期。”
青佑已重新坐回车辕,他面色冷峻,只朝着对方微微颔首,便迅速赶着马车直向城中而去。
碍眼的终于走了。
夜晚,客栈的厢房中,翎儿和青佑相对而坐,同桌用膳。
见翎儿吃得差不多了,青佑才试探着问道:“你觉得今日遇见的谢公子如何?”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值情窦初开之时,最易被甜言蜜语所迷惑,他将人带出,便有责任护她周全,以防被那等轻浮之人所骗。
翎儿并未多想,眼中笑意盈盈,一望便知是喜欢的。
“我觉得她甚好,开朗健谈,可惜只相处一日,便分道扬镳了。”
言罢颇具惋惜之色,青佑见此更是心中烦闷:果然如此,一个逃婚之人,如何能与翎儿相配,好在对方走得快,否则定然要演一出棒打鸳鸯的戏码了。
青佑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尽快忘了他吧,他与你并不合适。”
言罢,也不待翎儿回应,自顾自地放下碗筷,面色阴沉地走出厢房。
翎儿怔愣片刻,便“噗嗤”一声笑了,看来青佑哥是误会了呢。
当真是有趣,越想越是忍俊不禁,独自一人在房中“咯咯”笑个不停。
青佑走出几步,忽觉自己的话或许有些说重了。
心中懊悔不已,当即转身欲解释几句,以免小姑娘伤怀,却听到房中传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心中不禁有些诧异,这是气极反笑?
越往北行,天气愈发寒冷。
余下路途,翎儿皆静静端坐于车厢内,研读一部武功秘籍。
乃是青佑特意为她寻得,途中便令她牢记于心,需如刻进脑海中一般深刻。
翎儿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一路已将整部秘籍翻阅不下十余遍。
现今一闭眼,满脑子皆有一小人在演练各式招式。
四日后,马车抵达太平县。
太平县有一座云隐峰,山峰终年云雾缭绕,气温极低。
青佑之师左云飞便隐居于此山中。
当年青佑虽年幼,然天资聪颖,仅在云隐峰待了三年,便习得左云飞一身本领。
左云飞恐贻误青佑,遂在他十几岁时便将其赶下山。
青佑只道对方嫌自己性情沉闷,且因他耽搁其云游四海,故这些年甚少来叨扰他老人家。
马车停于一家酒铺门前,青佑下了马车,入内买了两大坛子酒。
而后又去了酒楼,点了几道佳肴,这才赶着马车一路朝云隐峰而去。
马车行至山脚下,青佑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农户门前,下马后上前叩开了大门。
一中年汉子来开了门,认出来人时一脸惊喜道:“哎呀,这不是青佑吗?几年未见你了,快,快进来,是来看你师父来了吗?”
“路大叔,别来无恙,师父他老人家可在山中?”
“在的,到日子我便会将吃食送到石崖下,他老人家均有收走。”
“最近恐要在山上多叨扰师父一段时日,还得烦劳您多送些吃食。”
“哎,好的。你师父是个嘴硬心软的,知晓你们来陪他心里指定高兴极了。”
青佑将一袋银子放在小院的石桌上道:“路大叔,马车和马匹,还要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二,天色不早,我便先上山了。”
“说什么麻烦,应该的。这些年多亏你们师徒帮衬,我家日子才能好过许多。”
青佑将两大包行李负于背上,左右手各提一坛十斤重的酒,只让翎儿提着一个食盒,便如此徒步上山。
翎儿见了心下不忍:“兄长,我的行李,我可自己背的,别看我生得瘦弱,可我力气不小。”
青佑笑道:“知你厉害,只是山路到底难行,我走习惯了,这点重量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你且安心跟紧我便好。”
想当年他年幼之时,每日皆负重穿梭于山林之间,何况他如今已至壮年,若非腾不出多余之手,更无需她动手。
上山之路,陡峭且狭窄,翎儿一路紧随青佑身后,亦是提心吊胆。
青佑不时回首望她一眼,见她一路上气息平稳,心下才稍安。
这一年来日日随他早起练功,成效还是颇为显着的。
约莫一个时辰后,二人来到一石崖下。
只见峭壁上出现一排人工开凿出的石梯,目测仅有成人一只脚掌宽大,堪比鬼斧神工。
翎儿还在兀自感叹何人如此厉害,手中便被塞进一片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