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斯咬紧牙关,在卢卡斯的搀扶下,艰难地在及膝的冰冷污水中跋涉。战术灯光束在潮湿滑腻的石壁上晃动,照亮了厚厚的苔藓和垂下的不明根系。空气污浊不堪,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腐败气味。水流的哗哗声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掩盖了其他声音,也增加了危险。
队伍在沉默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既要防止滑倒,又要警惕前方未知的黑暗。战术灯的光圈只能照亮前方几米。林志豪和龙云轮流担任尖兵,刀锋向前。
走了大约一百多米,水道开始向下倾斜,水流变急,水深也漫过了膝盖。前方出现了一个岔口,一条更狭窄的支流汇入。
“停!”龙云突然举起握拳的左手,战术灯光束聚焦在前方水道中央。
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几根扭曲的、断裂的木梁,明显是塌方造成的。更深处,隐约可见一大堆乱石堵塞了大部分水道,只留下靠近右侧石壁一个极其狭窄、需要弯腰甚至匍匐才能勉强通过的缝隙。水流在那里形成一个小漩涡。
“塌方。”龙云的声音冰冷,“唯一通道。我先探。”
他将战术灯角度调低,光束探入缝隙。里面空间极其狭窄,堆满了淤泥和碎石,水流湍急。他深吸一口气,将匕首咬在口中,收起战术灯以减小目标,然后如同水獭般贴着右侧石壁,无声无息地滑入了那道缝隙,身体瞬间被黑暗和浑浊的污水吞没。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流逝。只有水流声和克劳斯压抑的喘息。林志豪和卢卡斯紧盯着缝隙,枪口和刀锋都对准了那个方向,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钟后,龙云的头从缝隙另一侧的水面悄然探出,战术灯重新点亮。“安全。可通过。注意脚下淤泥很深。一个一个来,保持距离。”
林志豪松了口气。“夜枭,你先过。卢卡斯协助。”
在卢卡斯的托举和引导下,克劳斯忍着伤痛,艰难地弯腰钻过那道狭窄的缝隙。接着是卢卡斯。林志豪最后通过,冰冷的污水几乎漫到胸口,脚下是深及大腿的淤泥,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左臂的伤口浸泡在污水中,传来钻心的刺痛和感染的风险。
通过塌方区,水道变得相对开阔了一些,但水流依然湍急。队伍继续跋涉。又前行了近百米,前方水道似乎到了尽头,变成一堵石壁。水流则向左急转,没入一个更低的、被铁栅栏封住的拱形出水口!铁栅栏锈迹斑斑,但粗如儿臂,看起来异常坚固。浑浊的污水正从栅栏的缝隙中汹涌流出。
“闸门!”林志豪的心沉了下去。战术灯光束打在沉重的铁栅栏上。
“渡鸦!遇到闸门!坚固铁栅!能否远程开启?”林志豪再次呼叫。
“……信号……丢失……尝试……”娜塔莉亚的声音彻底消失,只剩电流噪音。
绝望再次袭来。后有追兵可能循迹而来,前路被这冰冷的铁栏死死堵住!时间不多了!
“炸开它!”卢卡斯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粗粝,他看向林志豪和龙云,“我还有最后一块c4。”
林志豪和龙云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没有其他选择!
“设置!最小当量!定向爆破!所有人退后找掩体!”林志豪下令。
卢卡斯迅速行动。他蹚水靠近铁栅栏,在冰冷的水流中摸索着栅栏与石壁的连接处,找到一处锈蚀最严重、结构最脆弱的角落。他撕开c4塑性炸药的包装,将其用力按进缝隙,插上雷管,连接导线。动作专业而迅速。
“设置完毕!五秒延时!隐蔽!”卢卡斯低吼着,迅速后退到水道一处相对凹陷的石壁后。
林志豪将克劳斯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作为屏障,紧贴石壁。龙云则半蹲在另一侧,战术灯关闭,整个人融入黑暗。
滴…滴…滴…(无声的倒计时在众人心中响起)
轰——!!!
一声沉闷但威力集中的巨响在狭窄水道内爆发!剧烈的震动让整个空间都在颤抖!爆炸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水道!灼热的气浪和水雾混合着碎石扑面而来!
强光过后,战术灯重新亮起。
只见那坚固的铁栅栏,在定向爆破的威力下,被炸开了一个足够一人弯腰通过的豁口!扭曲断裂的铁条向外翻卷着,浑浊的污水正加速从豁口处奔涌而出!外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和开阔空间的气息!
“走!”林志豪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弯腰从豁口钻了出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全身,水流湍急!他发现自己身处一条更宽阔的河道边缘,河水深及腰部。夜空阴沉,下着小雨,远处是城市朦胧的灯火和隐约的警笛声。这里已经是城外!
紧接着,龙云、卢卡斯搀扶着克劳斯也钻了出来。
“渡鸦!渡鸦!听到吗?我们已出城!在莱茵河旧支流!报告位置!需要接应!”林志豪对着喉麦急呼。
短暂的电流噪音后,娜塔莉亚惊喜的声音终于清晰传来:“收到!信号恢复!定位到你们了!距离你们下游三百米,河岸右侧,废弃驳船码头!黑色橡皮艇!我马上到!”
“收到!目标驳船码头!行动!”林志豪精神一振。冰冷的河水刺激着他左臂的伤口,失血和疲惫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四人互相扶持着,在湍急冰冷的河水中,向着下游娜塔莉亚指引的方向,艰难跋涉。
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身后的城堡方向,火光映红了部分夜空,警笛声更加密集。他们暂时逃脱了死亡的牢笼,但危机远未结束。
在冰冷的河水中跋涉时,卢卡斯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穿透雨声和水流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粗粝质感:
“哈里斯…”他顿了顿,仿佛这个名字带着某种沉重的力量,“‘矛尖’的哈里斯…还有代尔祖尔…你们三个…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他的目光在雨夜中锐利地钉在林志豪和龙云身上。
冰冷的河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雨点敲打水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