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橡胶园的阴影被远远甩在身后,如同一个短暂而血腥的梦魇。灰烬小队带着索菲亚·雷耶斯博士,如同受伤但依旧危险的狼群,再次扎入哥伦比亚东南部“上帝之泪”雨林那无边无际的、湿热的绿色胃囊。
龙云打头,hK417A2步枪的枪口随着他锐利的目光不断移动,扫描着前方每一片可能藏匿危险的蕨类丛、每一棵扭曲盘绕的巨树气根。微光夜视仪提供的幽绿视野里,世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潜在的热源信号。他的背部烧伤在持续行军和潮湿环境下隐隐抽痛,但这痛楚被他强行压制,转化为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腕上的“克罗诺斯”显示心率68 bpm,应激指数32%。
玛利亚在他侧前方约十五米处,如同真正的林间毒蛇,身影在浓密植被间若隐若现。她的移动几乎没有声音,mp7A1冲锋枪时刻处于待击状态,负责清除前方小径上的自然陷阱——一条盘踞在枝头、色彩艳丽的箭毒蛙,一片看似结实实则下面是空洞的落叶层。她不仅是眼睛,更是开路先锋。
伊万断后,沉重的mk48机枪(即使没了弹药也舍不得丢弃)背在身后,手里端着hK417A2,庞大的身躯在藤蔓间穿行显得有些笨拙,但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他时不时警惕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来路,防范着可能尾随的“圣血帮”或者那些更诡异的神秘猎手。
李卓走在队伍中间,背负着大部分剩余的补给和那个至关重要的银色样本箱,同时还要分心照顾状态依旧不佳的雷耶斯博士。他的左臂伤口在艾米丽的远程指导下得到了有效控制,但频繁的移动和背负重量依然让绷带下渗出殷红。他的AK-103斜挎在身前,右手持枪,左手时不时搀扶一下脚步虚浮的博士。他的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苍白,但眼神依旧沉稳,如同磐石。
“博士,再坚持一下。”李卓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穿过这片林子,我们就能找到出路。”
索菲亚·雷耶斯靠在他身上,艰难地点头,嘴唇干裂,眼神却因为求生欲而显得格外明亮。她指了指右前方一片长着巨大扇形叶片的植物,“那……那是旅人蕉……茎干里有水……”
李卓立刻会意,示意队伍暂停警戒。他利落地用匕首切开一株旅人蕉的叶柄基部,清澈的汁液立刻涌出。他先自己尝了一小口确认无毒,然后才小心地喂给雷耶斯博士,并用便携水壶接满了剩下的。
“锅盖,还有多少净水片?”龙云回头问道,声音透过骨传导耳机传来。
“还剩半瓶,幽灵。省着点用,应该能撑到边境。”李卓快速回答,同时将旅人蕉的水也分给其他队员补充水分。
短暂的休整后,队伍继续前进。根据雷耶斯博士模糊的记忆和娜塔莉亚通过断断续续信号传来的卫星图修正,他们需要向东北方向穿越大约八公里的原始雨林,才能抵达一条地图上未标注、但据说可以通往巴西边境的季节性河流。
雨已经停了,但林间的湿度依旧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闷热得如同蒸笼。汗水、雨水、泥浆混合在一起,浸透了每个人的作战服。蚊虫如同挥之不去的阴云,即使涂抹了特效驱虫剂,依旧顽强地试图寻找任何暴露的皮肤叮咬。
“幽灵,渡鸦呼叫。”娜塔莉亚的声音夹杂着干扰,但比在橡胶园时清晰了一些,“‘圣血帮’主力已抵达橡胶园,正在与……那些尸体交火。他们似乎被激怒了,分出了一支约二十人的小队,正沿着你们离开的大致方向追来,速度很快。预计接触时间……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
“收到。继续监视。”龙云回应,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追兵在意料之中。“旅鸽,我们距离那条河还有多远?”
约翰逊的声音传来,同样带着静电干扰:“根据博士的描述和地形分析,直线距离约五公里。但实际路程可能超过七公里。前方需要穿越一片沼泽地,标记为高风险区域。”
“明白。毒蛇,寻找绕过沼泽的路径,如果不行,寻找最狭窄的穿越点。”
“收到。”玛利亚的回应简短有力。
一小时后,队伍抵达了那片沼泽边缘。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有机物腐烂气味,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绿色的浮萍和腐烂的树叶,偶尔有气泡从水底冒出,炸开,释放出更浓的臭气。沼泽宽阔,肉眼看不到对岸,水面上矗立着枯死的树木,如同伸向天空的骸骨。
“绕行需要多走至少三小时,而且不确定是否会遇到其他危险。”玛利亚侦查后返回报告,“正面穿越,最窄处约五十米,但水下情况不明,可能有流沙或危险生物。”
龙云看着眼前这片死气沉沉的沼泽,又看了看身后追兵可能出现的方位,果断下令:“直接穿越。毒蛇前导探路,铁锤断后,锅盖保护博士居中。用绳索连接,保持距离,注意水下。”
玛利亚没有任何犹豫,将mp7A1高高举起,第一个踏入浑浊的泥水。冰冷粘稠的污水瞬间没过大腿。她每一步都极其小心,用脚试探着前方的坚实程度。
龙云第二个下水,hK417A2指向两侧可能藏匿危险的水域。伊万和李卓用伞绳将彼此和雷耶斯博士的腰部连接起来,然后伊万最后一个踏入沼泽,庞大的身躯让污水几乎没到胸口,他警惕地回头张望。
队伍如同一条黑色的蜈蚣,在死寂的沼泽中艰难前行。污水下的淤泥深不见底,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腐烂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行至沼泽中央,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雷耶斯博士因为体力不支,脚下一滑,猛地向一侧倒去!连接她的绳索瞬间绷紧,带着李卓也是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