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实验室的合金大门,在林墨的归墟之力下,如同被无形之手温柔又霸道地推开,发出低沉而滞涩的“嘎吱”声,在这死寂的地下空间里格外刺耳。门内涌出的,不再是单纯冰冷的寒气,而是一种更实质化的、仿佛能渗透灵魂的阴冷,带着某种陈旧金属和防腐药剂混合的、难以言喻的怪异气味。
门后的景象,让见惯了末世残酷的几人也感到一阵心悸。
实验室内部空间极大,几乎掏空了矿坑的底部。穹顶是高强度的合金支架,上面布满了各种错综复杂的管道和线缆,如同钢铁的血管神经网络。墙壁是冰冷的铅灰色,闪烁着无数指示灯的光芒,映照出中央那个最为醒目的存在。
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圆柱形透明培养槽,矗立在实验室正中央。培养槽内充满了幽蓝色的、粘稠度极高的维持液。而在那幽蓝液体的中心,悬浮着的,正是所谓的“圣骸”。
那并非预想中完整的骸骨,而是一段大致保持人类手臂和部分肩胛骨形态的残骸。骨骼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被污染过的暗银色,表面布满了极其复杂、如同天然生成的暗金色纹路,那些纹路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明灭不定地闪烁着微光,与维持液的能量交互着,散发出那股令人不适的冰冷波动。
无数粗细不一的生物导管和能量传输线,如同寄生藤蔓般从培养槽顶部和底部延伸出来,连接在那段暗银色骨骼之上,像是在汲取,又像是在供养。培养槽周围,环绕着数层闪烁着高强度能量的拘束力场,以及大量精密而冰冷的监测仪器,屏幕上瀑布般流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
“咕咚……”张猛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感觉那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这……这玩意儿看着真他娘的邪门!比深海那头大鱿鱼还让人不舒服!”
王铁山眉头紧锁,握紧了手中的剑,沉稳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首领,这股能量波动……非常诡异,充满了一种……‘非生命’的侵略性。”
莉娜则是技术人员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她强忍着那股精神上的不适感,快速扫视着周围的仪器和控制台,小脸严肃:“能量读数超高!而且非常不稳定!那些拘束力场和维持液是在强行稳定它,但它的能量辐射还在持续增强,像是在……反抗?或者说……同化周围的能量?”
林墨站在门口,暗金色的眼眸凝视着那段暗银色骨骼,体内的噬神者系统传来了比之前更清晰的悸动,那两块文明基石碎片也在微微震颤。一种源自本能的吞噬欲望与高度警惕交织在一起。
“它确实是‘活’的,以一种我们难以理解的方式。”林墨的声音低沉,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技术监管局不是在研究它,他们是在尝试禁锢和解析一种远超他们理解的力量。玩火自焚。”
他迈步走入实验室,脚步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归墟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将那股试图侵蚀精神的阴冷能量隔绝在外。
莉娜紧随其后,她的目光很快被主控制台旁边的一个独立数据终端吸引了过去。那上面似乎有着不同于其他仪器的加密标记。“墨哥,这里!这个终端的安全等级最高,可能记录着核心研究数据!”
“能破解吗?”林墨问道,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培养槽中的圣骸碎片。他能感觉到,随着他们的靠近,那些暗金色纹路的闪烁频率似乎加快了一丝。
“我试试!钢铁之城的加密手段,万变不离其宗!”莉娜立刻坐到终端前,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在虚拟键盘上操作起来,小巧的脸上充满了专注和挑战欲。她随身携带的万能工具盒打开,露出里面各种精密的接口和芯片。
张猛和王铁山则自觉地守在实验室入口处,警惕地注视着门外通道的动静,虽然之前的守卫已经溃逃,但谁也不敢保证没有后续的援兵或者隐藏的防御机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莉娜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以及那圣骸碎片散发出的、仿佛直接响在脑海深处的冰冷低语。
这种低语并非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污染,试图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贪婪和破坏欲。张猛显得有些烦躁,不时地晃动着脑袋,低声咒骂着。王铁山则是屏气凝神,以自身坚定的意志力抵抗着。就连专注于破解的莉娜,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也在承受着不小的精神压力。
唯有林墨,如同激流中的礁石,岿然不动。归墟之力不仅吞噬能量,似乎对这种精神层面的侵蚀也有着极强的抗性,甚至……还在细微地吸收转化着这股力量,补充着他自身的消耗。
突然,莉娜发出一声轻呼:“破解了!但是……里面不止有研究数据,还有……日志!是项目负责人的私人日志!”
她快速浏览着解密后的文件,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时而愤怒,时而悲伤,最终化为一种深深的凝重。
“墨哥,你们最好都来看看这个……”莉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将日志中最重要的几段视频和文本记录投射到了主屏幕上。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书卷气的中年研究员,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光芒。视频标记日期是末世降临后不久。
“日志条目 001: 奇迹!我们找到了!在那个古老的陨石坑深处!这绝非地球造物!这骨骼中蕴含的能量和信息结构,将彻底改变人类的未来!我们将其命名为——‘圣骸’!这是神明赐予我们的火种,指引我们超越这该死的末日!”
画面切换,时间推移。中年研究员的眼神逐渐变得疲惫、焦虑,甚至带着一丝狂热。
“日志条目 034: 为什么?为什么无法完全解析?它的能量在排斥我们的技术,甚至在……反向解析我们的设备?有几个助手报告出现了严重的幻听和精神紊乱……我们必须加强精神屏蔽措施。”
“日志条目 067: 错了……我们都错了!它不是火种,它是……毒药!或者说,它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模因病毒’!它不是在传递知识,它是在试图将周围的一切,包括能量和物质,甚至思想,都同化成它的一部分!卡尔斯那个疯子,他竟然提议主动与它进行神经链接!”
接下来的一段视频,画面剧烈晃动,充满了惊恐的尖叫和警报的红光。可以看到培养槽中的圣骸碎片光芒大盛,连接在其上的一个实验员发出非人的惨嚎,他的身体在肉眼可见地金属化,皮肤泛起暗银色,眼神失去焦距,变得如同冰冷的机械。
“不!停下实验!快停下!”画面外是之前那个中年研究员声嘶力竭的呐喊。
然后,视频戛然而止。
最后一段日志,是纯音频,背景是压抑的哭泣和电流的杂音,中年研究员的声音沙哑而绝望:
“最终日志(加密存储): 我是罗伯特·李,‘圣骸收容’项目前负责人。我们释放了我们无法控制的东西……卡尔斯已经彻底疯了,他自称听到了‘神谕’,成立了‘技术监管局’,实际上却成了这鬼东西的奴仆!他们利用圣骸泄露的能量和技术,制造那些该死的机械兽和强化士兵,但他们不明白,他们每使用一分这力量,就离被彻底同化更近一步!他们……不,我们,都在把自己和这个世界,变成这‘圣骸’的养料和延伸……”
“我偷偷截留了这块碎片,藏在这里进行研究,希望能找到遏制甚至毁灭它的方法……但我失败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能感觉到它的低语在我脑子里越来越清晰……后来者,如果你听到这段留言,记住,远离它!毁灭它!绝不能让它落入卡尔斯的‘圣骸理事会’手中!否则……一切都将终结……”
音频到此结束,只剩下一片死寂。
实验室里陷入了沉默。
张猛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双眼赤红,低吼道:“这帮狗娘养的疯子!为了点力量,连人都不做了?!那些被他们抓来做实验的人……妈的!”
王铁山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脸上充满了悲悯和愤怒。他可以想象,在这座冰冷的基地里,曾经有多少无辜者在那所谓的“神谕”和“进化”的谎言下,经历了怎样非人的折磨,最终化为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莉娜早已泪流满面,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在钢铁之城目睹的种种惨剧,想起了那些被技术监管局带走的、再也没有回来的朋友们。原来,他们最终都成了这可怕实验的牺牲品。“混蛋……都是混蛋……”她哽咽着,肩膀微微颤抖。
就连林墨,眼神也彻底冰冷了下来。重生以来,他见惯了人性的丑恶,但技术监管局和其背后的圣骸理事会所为,依旧触及了他的底线。这不仅仅是权力的争夺,这是对生命本身的亵渎和背叛。
他走到莉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没有过多的言语,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理解。
莉娜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热和力量,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墨那坚毅冰冷的侧脸,心中那股无处宣泄的悲伤和愤怒,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支点。她用力抹了把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墨哥,我们一定要毁了这东西!不能让它再害人了!”
“当然。”林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它不仅会害人,它本身就是文明的‘毒瘤’。”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培养槽中的圣骸碎片,但这一次,不再是审视和警惕,而是充满了毁灭的意志。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思考如何彻底湮灭这块碎片时——
嗡——!
培养槽中的圣骸碎片,似乎感应到了林墨那纯粹的毁灭意志,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其上的暗金色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如同无数只愤怒的眼睛骤然睁开!
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瞬间忽明忽灭,所有仪器的屏幕瞬间被乱码覆盖,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维持液如同沸腾般翻滚,拘束力场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十倍、带着疯狂侵蚀意念的精神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以培养槽为中心,向四周悍然爆发!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