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昆仑山腹地的寒意愈发凝重,仿佛连呼啸的风声都带着刺骨的冰棱。刘丽丽突破至练气五层后期,神识覆盖方圆两百米,对周遭环境的掌控力大增,心中却无丝毫松懈。此地已近那无名峡谷,灵气异常活跃,难保不会吸引一些感知敏锐或本就非凡的野兽。她虽不惧,但若在调息或沉睡时被惊扰,终究是桩麻烦。
心思既定,她便起身走出栖身的山洞。月光下,她目光如电,扫视着洞口周遭的地形。但见怪石嶙峋,积雪与裸露的黑色岩石交错,自有一股天然的险峻。她微微颔首,此地形势颇合阵法粗胚。
她并未取出什么珍贵材料,只是信步而行,俯身拾起数十颗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石子。这些石子沾染昆仑山气,受风雪磨砺,本身便带着一丝天然的沉凝与隔绝之意。她莲步轻移,看似随意地将石子掷于地面,实则每一颗落点都暗合九宫八卦,周天星斗之妙。或置于岩缝阴影,或藏于积雪之下,看似杂乱无章,却隐隐构成一个将山洞入口环绕其中的无形圈子。
布好石基,她于圈子核心处——山洞正前方三丈之地盘膝坐下。双手抬起,十指如穿花蝴蝶般灵动飞舞,结出一个又一个玄奥古朴的法印。随着法印变换,她体内那浩瀚如星云、凝练如汞浆的练气五层后期灵力被引动,丝丝缕缕精纯无比的月白色灵力自其指尖透出,并非磅礴外放,而是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细的灵丝,精准地没入先前布置的数十颗石子之中。
这一刻,若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在此,定能“看”到,那些平凡无奇的石子,瞬间被激活,内部仿佛被镌刻上了微型的灵纹,彼此之间以那无形的灵丝相连,构成了一张覆盖洞口方圆十丈的、极其微弱却真实不存的“网”。
此乃《清灵诀》附篇中记载的一门粗浅阵法——迷踪阵。阵法虽简,却颇合自然之理,借地势与微薄灵力,扭曲阵法范围内光线与气息的流转,并模糊闯入者的方向感知。寻常野兽乃至低阶妖兽闯入,只会觉得眼前景物微微扭曲,方向感错乱,心生烦躁与畏惧,多半会自行退去。而若有东西强行闯入,阵法波动便会立刻惊动作为阵眼核心的刘丽丽。
布阵完毕,刘丽丽缓缓收功。她神识微动,便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层无形的阵法力场,如同一个静谧的泡沫,将山洞庇护在内。有此阵在,除非遇上修为高深或灵智非凡之辈,否则足以保她一夜安宁。
她转身回到干燥温暖的山洞深处,盘膝坐下,心神沉静,开始缓缓运转功法,巩固这来之不易的练气五层后期境界,同时也分出一缕心神,维系着洞口阵法的感应。外界风啸依旧,却仿佛被那无形的阵法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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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距离刘丽丽所在山洞不知多远、另一片更为崎岖荒凉的山谷中,林薇薇的境况,已然糟糕到了极点。
昨日那场冰冷的暴雨,彻底击垮了她本就强弩之末的身体。她蜷缩在那道仅能勉强容身的岩石缝隙里,湿透的衣物如同冰冷的铁皮紧紧裹在身上,带走她体内最后的热量。起初还只是寒冷和颤抖,到了后半夜,一股邪火却从五脏六腑里烧了起来。
她开始觉得头晕目眩,额头滚烫,四肢却冰冷异常,关节处传来阵阵酸疼。喉咙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流。她知道自己发烧了,而且来势汹汹。
“水……冷……”她无意识地呻吟着,颤抖着手摸索到身边的皮囊,里面只剩下最后几口冰凉的清水。她费力地抬起皮囊,将水倒入口中,那点微不足道的水分对于高烧的身体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渴求与不适。
天光再次亮起,她却连爬出石缝的力气都没有了。尝试着站起身,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软得如同棉花,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她只能靠着冰冷的岩石,大口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高烧像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了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她能看到远处那连绵的、仿佛亘古不变的雪山轮廓,在晨曦中泛着冷硬的光。那个方向,是老牧民所指的、刘丽丽前往的峡谷方向。
“近了……一定很近了……”她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结界……仙缘……不能……不能让她独占……” 强烈的执念如同鬼火,在高烧的混沌中顽强地闪烁着。
然而,身体的状况却无情地击碎着她的妄想。别说是继续前行追赶,就是维持清醒,都变得异常困难。浑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般疼痛无力,每一次咳嗽都震得胸腔生疼。
一股深切的悔意,如同毒虫,悄然噬咬着她的心。后悔没有听牧民的劝告,后悔没有准备充分的装备,后悔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将自己置于如此绝境……如果当初没有鬼迷心窍地跟来,她现在或许还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虽然平凡,但至少安全、温暖。
可是,这悔意刚刚升起,就被更强烈的不甘与对刘丽丽的嫉恨压了下去。
“不……我不能放弃……都走到这里了……”她蜷缩在石缝里,身体因为寒冷和高烧而剧烈颤抖,眼神却透过缝隙,死死地盯着远方那模糊的山影,充满了病态的偏执与挣扎。她觉得那仙缘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往前走一段路……可她的身体,却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将她死死地钉在了这冰冷的绝地。
希望似乎触手可及,而现实,却已是万丈深渊。她被困在了自己的执念与身体的极限之间,进退维谷,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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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玉佩空间之内,却是另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灵脉温润,灵泉泊泊。那只昆仑雪兔,经过这些时日的空间滋养,体型愈发圆润,毛色银亮光滑,红宝石般的眼眸中,灵动之色愈发明显。它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甚至偶尔会尝试着去舔舐几滴溅落在灵泉旁岩石上的泉水,举止间少了几分野性,多了几分灵慧之态。它在这方安宁的洞天中,无忧无虑,与世无争,浑然不知其原主人正在外界的风雪与高烧中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