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看似不近人情,却透着一股在危机面前壮士断腕的狠厉与务实。
迈尔斯张了张嘴,最终把质疑咽了回去,重重点头:“明白了,老板!我立刻去安排通知和新的加盟方案。”
他知道,郑硕这是在刀尖上跳舞,但不得不说自家这个年轻的小老板每一步都计算得异常精准而又非常冷酷。
会议室里争论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只剩下头顶的吊扇还在不知疲倦地吱呀转动。
角落里,凤凰广播公司的临时负责人俞铮——一个脸庞还带着几分学生气的年轻人。(第二卷65章,潜力十足,但年纪还小,暂时以秘书的职位负责广播公司,后面再扶正)
她低头翻着预算表,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信号塔的造价,已经比原先预估的成本超出快两成了,现在市面上钢材的价格还在涨,这样下去……”
郑硕正对着墙上那幅复杂的业务关联图沉思,闻言也是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俞铮身上,并没有责怪年轻人的抱怨,而是随意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她。
“港府现在为什么对电台牌照卡得这么死?”郑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看透局势的清晰,“就是因为像马家这种资本操控媒体,整天散播虚假消息的事情太多了,搅得整个舆论市场乌烟瘴气,让上面非常头疼。”
他端起已经温吞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他们搞乱了路子,我们就要反其道而行。信号塔的建设可以稍微压一压节奏,但事情不能停。
你下星期六就去协调,借用我们合作的《香江电台》傍晚那个学生放学在家的时间段,试播一档‘墨方教学节目’。”
俞铮抬起头,眼里有些疑惑,似乎没完全明白这步棋的用意。
郑硕放下茶杯,指尖在桌上轻轻一叩,点明关键:“节目内容,不要搞任何花哨的东西,就实实在在教孩子怎么快速还原墨方,开发智力。
而且,开播之前,务必把完整的教学内容送到港府的教育局去备案,程序上要做到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看着俞铮,眼神里带着引导:“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热闹。等节目播出去之后,听到效果的家长,自然会打电话到电台,甚至到教育局去夸这节目‘有益学业’、‘帮助孩子动脑’。
这些实实在在的民间好评,将是我们正在申请牌照的最佳助力,也是最硬的敲门砖。
到时候,在巨大的民意裹挟下,谁都不敢将那4个广播频点给其他人,那些审批的人也不会觉得我们是另一个‘麻烦’。”
俞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脸上的困惑被一种豁然开朗的表情取代。
他原本只盯着超支的预算发愁,现在才明白,老板走的是一盘更大的棋,用合规且有益社会的内容来积累无形的政治资本,化解牌照申请的阻力。
这一手,比单纯硬碰硬去建信号塔,高明太多了。
“我明白了,郑生!”俞铮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干劲和了然,“我马上就去准备教学大纲,联系教育局备案!”
郑硕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清楚,俞铮有潜力,但还需要历练。
而这种看似迂回、实则直指核心的破局思路,正是他此刻最需要学会的。
下午四点钟,墙上那幅手绘的关联图已经被红蓝箭头和注解填得密密麻麻,最终版的《凤凰业务重组方案》终于定了稿。
郑硕站起身,走到图表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凤凰玩具公司”的位置,做出了最后一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项安排:
“玩具公司这个月利润可观,从中抽出三成,单独设立一个‘集团风险基金’。
这笔钱,专款专用,首要任务就是填补正大便利店眼下最棘手的利息缺口,帮零售业务渡过最难熬的三个月。”
他的手指横向划过,连接‘《今日头条》’和‘广播公司’。
“你们两个部门,立刻抽调骨干,共建一个联合内容小组。
下个月就启动‘墨方少年大赛’全港征文,题材不限,但要围绕墨方、围绕智力挑战、围绕奋斗精神。
优秀的获奖文章,改编成广播剧,在合作的电台时段播放。”
他环视在场每一位负责人,语气沉静却充满力量:“我们要做的,不是简单地卖一个玩具。
而是要让墨方,从一个塑料方块,变成一个代表智慧、毅力的文化符号,让它扎根在香江下一代的脑子里。”
会议结束,众人拿着各自的任务陆续离开,会议室重归安静,只剩下窗外隐隐传来的沉闷雷声。
郑硕独自留在窗前,远处维多利亚港的海面上,乌云像浸了墨的棉絮,层层堆叠,不断翻滚,一场猛烈的暴风雨眼看就要来了。
海风变得湿冷,吹动未关严的百叶窗,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他无意识地用手指轻叩着冰冷的玻璃,目光穿透越来越暗的天色,仿佛看到了更远处波谲云诡的局势,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坚定信念:“马家……气数尽了。不管是他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力量,还是台面上要维持体面的港英政府,都不会再允许他们这样招摇地站在香江的舞台上了。倒台,是迟早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带着雨腥味的空气,眼神重新聚焦,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但在那之前,在这场风暴把污秽冲刷干净之前,我们得先让自己站稳了,活下来,而且要活得足够硬朗,硬朗到能成为一块风吹不倒、雨打不烂的招牌!”
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划破昏暗的天际,几秒钟后,滚滚雷声由远及近,轰然炸响。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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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74年5月29日,晚上19:00。
地点:香江·凤凰玩具公司老板办公室。(一时之间忘记叫什么办公室了,大家知道就行)
外面刚下完一场瓢泼大雨,窗户玻璃上全是蜿蜒的水珠子,还没干透。
维多利亚港那边传来货轮低沉的汽笛声,闷闷的,透过湿漉漉的空气传进屋里。
郑硕没开大灯,就一个人陷在老板椅里,办公室里黑黢黢的,只有他指尖夹着的烟头,随着呼吸一明一暗,映出他半边没什么表情的脸。
办公桌上,摊着三样东西。左边是一封带着廉政公署特殊火漆印的信,没完全拆开,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中间是张有点模糊的照片,能看出是昂船洲码头,马惜如名下那条货船像个铁棺材似的被扣在那儿,周围拉着警戒线。
右边则摊开着一本画满了草图的本子,是第二代墨方的设计概念图,线条飞扬,充满未来感,跟另外两样东西的气氛格格不入。
郑硕深吸了一口烟,让尼古丁的味道在胸腔里转了一圈,才伸手拧亮了桌角的台灯。
昏黄的光线唰地一下铺开,驱散了一小块黑暗。他拿起那封廉政公署的信,用裁纸刀小心地划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笺。
纸很薄,字是打印的,寥寥几行,却像刀子一样扎眼:
【马惜如、马惜珍兄弟涉嫌主导走私鸦片七百吨重案,关键证据链已形成闭环,将于近期收网。望知会。】
落款处只有一个打印的代号,连签名都没有。
他盯着那几行字,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才把信纸轻轻放回桌上。
按照他脑子里那份来自未来的记忆,马家这两兄弟,本该在四年后的1978年才东窗事发,然后靠着金元开路、人脉护航,逍遥法外,最后还能全身而退跑去台湾。
可现在,因为这封提前了四年的密信,历史的车轮显然被他这只意外闯入的蝴蝶狠狠扇动了翅膀。
他闭上眼,脑中的“灵魂AI”立刻无声启动,像一台超高速计算机,调取、比对、分析着庞杂的数据流:
『背景分析:廉政公署于1974年2月15日成立,至今仅三个多月,急需侦破一起标志性大案树立权威,打击猖獗的贪污腐败现象。
马氏兄弟作为香江黑帮四大家族之一,掌控庞大毒品走私网络,是理想的“大老虎”目标。』
『局势推演:因宿主前期针对马家商业势力的系列打击(如曝光仿货、争夺渠道、暗中透露其走私证据)。
间接削弱其保护伞,并可能引起廉政公署注意,导致调查进程加速。预计通缉行动将大幅提前。』
『风险预警:马家黑帮势力盘根错节,渗透至警务、码头、媒体等多方面。
其麾下亡命之徒众多,一旦马家核心成员被捕,其旗下黑道势力极可能展开激烈反扑,目标或指向宿主及其旗下产业。
风险等级:高。』
这冰冷的分析让他后颈的寒毛微微立起。他重新睁开眼,目光落在码头照片和墨方草图之间,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