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岫的脸色骇人极了,苏晚疾心虚的往后挪了挪,一手伸到背后,反手拍着叶青蔼。
“别吵吵,累死了!”
苏晚疾还在继续拍,叶青蔼不得不将斗笠向后推,戴着斗笠爬起来:“苏长——安。”
叶青蔼见了鬼似的,慌乱间一踩衣摆,又跪地上,干脆顺势给姜云岫磕了个响头:“摄政王好!”
叶青蔼没出息的丢下苏晚疾逃命去,留下苏晚疾一人独自面对。
耳边还环绕着叶青蔼的话,一双眼睛时不时向下瞟。
姜云岫也是气疯了,捏着苏晚疾的脸,冷哼一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苏小姐玩的这样花哨。”
“我……青青叫我了!”苏晚疾脱口而出,一双眼睛四处张望,就是不敢落在姜云岫身上。
姜云岫一手按住她,唇间如蜻蜓点水般的触感,令苏晚疾方寸大乱,一巴掌毫不犹豫的就要甩过去,被姜云岫轻松制住。
“姜云岫你疯了?”
“是。”
是疯了,疯到恨不得当即斩了林修远的双手,恨不得把十二楼的人都埋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疯的?从她脱下绣衣官服那一刻疯的?还是从她载着林修远离开时疯的?又或许是,大婚第二日被拒之门外疯的,或许更早一些,早在被红缨枪指着咽喉的那一日,他就已经疯了!
“姜云岫,你对我的情谊,只是源自于一纸婚约。因为一纸婚约,我们互相扮演着爱侣,哪怕那一纸婚约上的人如太妃所愿是沈幼清……结局也是一样的。”
姜云岫不爱她,她也不爱姜云岫。
他们爱的是虚幻中捏造的泡影。
苏晚疾抽出手,飞奔出逃。
姜云岫爱上任何人她都信,唯独不可能爱上她!谁会爱上将利爪搭在自己咽喉上的凶兽,疯了才是!
苏晚疾一路跑上草坪,叶青蔼正带着人在上头挖着土。
林修远一行则是围绕着一块巨石踌躇。
“真要砸吗?”许文通不舍得抚摸着上头的名字:“这些年皇榜上有名的人,大多都在这上头刻了名字,砸了多可惜啊……”
“不砸这条路就通不了,砸吧。只要探春楼还在,前人的辉煌就永远会有人记得。”
林修远叹口气,他也舍不得,这上头有太多他所仰望之人的亲笔,能与之在一处落笔已是人生一大幸事。往后也不知,是否还有这种殊荣。
叶青蔼拖着锄头爬上来,累的直喘气儿,一手撑着锄头,一手扶着腰:“各位儿,等啥呢?等石头长脚自己跑是吗?”
“砸!砸碎些,别让水流冲走的时候伤及无辜。”
林修远动的第一锤,一锤落下,巨石裂开一条缝。
众人挥动手中的农具,砸掉属于文人的文采。
碎石落在脚边,苏晚疾捡起一块,上头刻着的字已经残缺,依稀能辨认出三个字——苏怀霄。
天启三年探春魁首——苏怀霄。
来这的人,心中大多抱着一腔热血,或春风得意、或颠沛流离、壮志未酬。苏怀霄,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境来到这里?
天启三年,漠北王庭覆灭,闻临武病逝,苏晚疾失权,姜云岫的婚姻成了困兽枷锁……太多人的命运在这一年倾覆。
引水的渠道很快被挖通,只剩最后一步,挖通人工湖。
人工湖一通,本快溢出的水流,顺着渠道往外流。
“上中下游驻扎三个点位,根据雨势,检测流水速度,及时疏通堵上的通道。”
林修远召集几个同窗分配人手,轮流看守,一直折腾到天黑。
苏晚疾待在临时搭起的雨棚里,四周都遮着雨布,外头是几个鹰爪把守。
白菘蓝的镇痛药,药效强的可怕,副作用更是无药能敌。
膝盖传来钻心刺骨的痛感,苏晚疾死死咬着叠的厚实的布,额角青筋暴起,浑身冒着冷汗。
叶青蔼一摸更不得了:“完了完了,刀,她烧起来了!”
今日淋了一场大雨,寒气早就入了肺腑。要不是有白菘蓝的药压着,早就倒下了。
“板蓝根这个大废物!采个药采这老半天!”
“谁在骂我!”白菘蓝满手是伤,几乎是爬进来的。
白菘蓝身后跟着姜云岫,姜云岫也好不到哪里去。药不是长在峭壁上,就是长在山沟里,雨天山路难行,脚下打滑,两人身上不是口子就是淤青。
叶青蔼有些心虚,她那话说的实在过了。
白菘蓝心态却好得很:“傻愣着干什么,你再不搭把手,我真成废物了!”
叶青蔼这才发现,白菘蓝手中分明是拄着拐,脚踝肿起一块,药框被姜云岫背在身上。
叶青蔼一见姜云岫就犯怵,根本不敢上前。临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过姜云岫手上的药框拉着叶青蔼往外走。
白菘蓝一瘸一拐的刚坐下,门外就进来两个鹰爪,一人一边,扛起白菘蓝,抬出去。
“嘛呢!放我下来!我是伤员!”
帐外,叶青蔼塞了一个包子进白菘蓝嘴里:“别狗叫了,来配药!”
帐内,只剩下苏晚疾与姜云岫。
姜云岫一件接一件的将衣服全褪下,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显然是刚形成不久的。
手臂上,遍布大大小小稀碎的口子,腰上还有一条手掌宽的口子,好在并不深,及时做了处理,血已经止住了。
姜云岫的身上最不缺的就是伤,陈年旧伤大大小小的杂乱交错在身上。
苏晚疾别过脸,姜云岫却穷追不舍,拉过苏晚疾的手游走在结实的肌肉上。苏晚疾泛着高热,手指尖都是一阵温热,划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宛如起火一般,烫得厉害。
“晚晚,我比之那倌如何?”
一时的失神,面对腿脚传来的剧痛一时无法接受。好在嘴里塞着布条,这才没咬到舌头。
苏晚疾扯出嘴里的布条,嘴里却还有咬着布条时的张力,空虚的很。
苏晚疾抽回被姜云岫握住的手:“你这是做甚!”
“传闻天竺有一鸟,其羽蓝如宝石,求偶尾羽开屏,美丽非常。”
“姜云岫,你为了巩固皇权已经到了出卖色相的地步吗?”
姜云岫太过反常,反常得让苏晚疾觉得这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不就偷藏了二百私兵,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