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递交辞呈的那天,沈氏集团爆发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
一家颇具影响力的境外做空机构突然发布了一份长达百页的调查报告,指控沈氏集团在多个海外项目中财务造假,虚报盈利,并存在严重的利益输送问题。报告一出,市场哗然,沈氏股价如同坐了过山车般直线暴跌,开盘不到一小时就触发了熔断机制。
与此同时,几家知名财经媒体仿佛约好了一般,同时爆出沈氏某个重大海外项目因管理不善而陷入停滞、面临巨额索赔的“独家消息”。负面新闻像病毒一样在网络上蔓延,恐慌情绪迅速蔓延开来。
苏念是从手机推送的新闻头条上得知这一消息的。她心中一惊,立刻拨打沈逸辰的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她又尝试联系秦屿,结果同样如此。整个总裁办,仿佛一夜之间与外界断了联系。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犹豫再三,担心终究压过了理智,她还是抓起外套和雨伞,匆匆赶到了沈氏集团总部大楼。
平日里秩序井然的大楼,此刻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一片混乱。员工们行色匆匆,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打电话的声音、争论的声音、打印机疯狂工作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苏总监!”沈逸辰的一位秘书看到她,如同看到了救星,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过来,“您可来了!沈总他在顶层大会议室,已经快四十八小时没合眼了,谁也不见,我们送进去的饭也基本没动...”
苏念心头一紧,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推开会议室厚重的木门。
门内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上铺满了散乱的文件、报表和空的咖啡杯。沈逸辰站在投影幕布前,幕布上显示着复杂跌宕的股价走势图。他身上的白衬衫皱巴巴的,领带松垮地扯开,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与平日那个一丝不苟、沉稳冷静的商界精英判若两人。
看到苏念进来,他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声音因为长时间说话和熬夜而异常沙哑:“你怎么来了?这里现在很乱。”
“我看到新闻了。”苏念走到他面前,无视了房间里其他几位同样面色凝重的高管投来的诧异目光,“情况到底有多糟?”
沈逸辰苦笑着摇了摇头,用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比想象中最糟的情况还要糟。这次做空显然是有备而来,手段狠辣,时机也抓得极准。这仅仅是个开始,我怀疑后面还会有更多、更致命的负面消息被有计划地放出。有人...是铁了心想要整垮沈氏。”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苏念没有再离开。她安静地坐在会议室的角落,听着沈逸辰和高管们激烈地讨论应对策略,分析海量的数据和信息。她虽然不是金融或管理方面的专家,但她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设计师特有的发散性思维。在所有人都陷入僵局时,她偶尔提出的一个角度,或者指出的某个被忽略的数据细节,往往能给焦头烂额的沈逸辰带来一丝新的启发。
“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份子公司的现金流量表入手,”苏念指着投射在屏幕角落的一份报表,“你们看这个季度的数据,与去年同期以及上一季度相比,偏差幅度大得有些不正常,是否存在被人为操纵,刻意做低的可能?”
她的提议立刻引起了财务总监的注意,几人开始围绕这一点进行深入核查。
就在他们全神贯注应对危机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沈母在管家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她依旧衣着雍容,但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焦灼和疲惫。看到站在沈逸辰身旁的苏念,她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逸辰,我刚和林氏那边通过电话。”沈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了一眼苏念,又转向儿子,神色复杂,“他们同意紧急注资,帮助我们渡过难关,但是...有一个条件。”
沈逸辰抬起头,眼神锐利:“什么条件?”
沈母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他们要求你,必须立刻与林薇公开订婚,以此稳定市场信心,并向外界展示沈林两家联盟的稳固。”
一瞬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逸辰和苏念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念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她垂下眼睑,避开沈逸辰看过来的视线,默默地收拾起自己面前零散的文件,平静地站起身:
“沈总,伯母,你们谈正事,我...我先走了。”
就在她转身,准备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的瞬间,沈逸辰猛地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滚烫,力道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不,”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他转向自己的母亲,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明:“母亲,请您转告林氏,沈氏集团宁愿凭借自己的力量浴火重生,哪怕最终破产清算,也绝不会用我的婚姻和感情,来做任何交易!”
沈母气得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了她,你要赌上整个沈氏?赌上你父亲和你爷爷一辈子的心血?”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沈逸辰紧紧握着苏念的手,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如果没有她,就算勉强保住了沈氏,我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那不过是一具华丽空洞的躯壳而已。”
那一刻,苏念看着沈逸辰在危难时刻依然为她挺直的脊梁和坚定的侧脸,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那层因为现实残酷而凝结的坚冰,仿佛遇到了一缕炽热的阳光,开始不可抑制地融化。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也许,真正的爱情,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坦途,而是在明知前路布满荆棘、风雨如晦之时,仍然选择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义无反顾地并肩同行。
而沈氏集团的这场巨大风暴,此刻,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