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凄迷,仰天岭上渐渐弥漫起一片淡淡的迷雾,非常诡异的雾气,仿佛由一条条丝线千缠万绕而成,扯住了树叶,绊在了树枝上,恍惚之间,好像有一个个无形的身影在迷雾中渐隐渐现,温度也骤然降低,是一种直接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灵儿姐姐,他们就要出来了,你害怕吗?”小福小声问道。
未知的东西在人们的想象中总会越来越恐惧,但是当真正来临的时候反而会平静下来。风灵儿化身离魅的时候本就曾经捕猎过死灵,加上现在她的体内已经融合了至阳和至阴之珠,一般死物绝对无法靠近她的身边。
“小福,姐姐不怕,放心,有姐姐在,什么都不害怕!”风灵儿轻声道。她的双眼一直盯着在夜幕中已经显得有些缥缈的凌天宇和仝林。两人就这样一直站着不动,好像是久未相逢的挚友。
迷雾蠕动,却始终无法笼罩两人身边的十几米范围,凌天宇的额头慢慢地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他曾经还很普通的时候就看到过炎祖山中的太岁之妖。
在他不断强大的时候又在蜂后和僵尸王的攻击下几乎重伤濒死,可是却从没有此刻面对着仝林的这种感觉。
以前的对手都是一些非人的存在,而现在,仝林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可是他的气势、他的压力却让他有一种难以承受之重。即使被南斗四星袭击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压力。
凌天宇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片急速旋转的石片,在飞行中不断地上下转换,这是他曾经想过的对应了天元和地元旋转的方向。一股股强大的力量从天元和地元中涌向全身,天地之力通过头顶百汇和双脚涌泉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
“呼!”起风了,是旋风,在两人身前的小小范围之内疯狂地撞击在一起,奚瑶眼前一花,两人已经碰撞到了一起。
仝林仅仅向前跨出了一步,就来到了凌天宇的面前,一只很平凡的拳头慢慢地砸向他的胸前。
凌天宇感觉非常的难受,仝林的拳头很慢,但是他却偏偏有一种无论如何也无法躲开的错觉,无奈之下只有同样一拳击出。
仝林的拳头陡然之间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他的身体,凌天宇右手一震,夜空中,一道雪亮的光华一闪而逝,闪电般刺向身后的虚空中。仝林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他虽然对自己的拳头很有信心,却不敢硬碰凌天宇的寒光剑。
“砰!”一声轻响,仝林不闪不避,双拳轻轻地在自己的胸前撞击在一起。
“呼!”凄厉的风声骤然响起,寒光剑在一片无形的气流前受到了强大的阻隔,再难前进分毫。
“月影流光!”就在寒光剑出手的瞬间,凌天宇身形一闪,顺着寒光剑的丝线飘飞而起,瞬间来到了仝林的身前,左掌竖立如刀,狠狠地砍在了寒光剑的剑柄上。
“嘶!”刺耳的破空声中,寒光剑化作一道流光,闪电般没入了仝林的肩膀。
“嗯!”凌天宇闷哼一声,天地之间好像突然出现了一把无形的倚天巨剑,轻轻地斩在了他的胸口。
风灵儿娇躯一闪,在空中接住了凌天宇的身体。“噗”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浸湿了她的胸膛。
好像真的有一把长剑劈在了他的胸口,凌天宇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犹如被撕裂开来一般,体内的气流横冲直撞,昏迷了过去。
奚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她并没有后退一步,但是她却明白,无论是此时的仝林还是凌天宇,她都很难正面迎战。
看着肩膀上的寒光剑,仝林轻轻地叹了口气,拔下寒光剑走到了风灵儿的身边,轻声道:“告诉他,如果我不是召唤出了无极剑,我胜不了他!”
说着,他将寒光剑轻轻地放在一言不发的风灵儿旁边,转身走到了小福身边,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轻声道:“小福,我来接你了!”
小福疑惑地看着他:“我不认识你,可是我也不讨厌你,你为什么要杀了大哥哥?”
仝林微笑道:“放心,你的大哥哥没有死,三天后他就会和正常人一样,到时候他一定会来找你的!现在叔叔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仝林带着小福走的时候风灵儿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仝林说过的话:“第三天的午时他就会清醒过来,在此之前最好不要移动他的身体!”
自从经历了雪龙山冬虫夏草之妖的事情以后,风灵儿一直都知道凌天宇他们在干什么,也知道他们时刻都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险,所以她从来没有要求过凌天宇带着自己一起走入他们的生活中,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想自己成为累赘,更主要的是她不能想象看到凌天宇受伤垂死之后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异常表现。
她很平静,将凌天宇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凌天宇胸前的衣服从中分开,断口整齐犹如被剪刀剪开,他的胸口有一条细如发丝的血痕,从脖子下一直延伸到腹部。
自从融合了冬虫夏草之妖的鲜血以后,这样细小的外伤会很快的恢复如初,可是此时却始终无法愈合,而鲜血也没有沁出来,就只有一道血痕,虽然很小,却触目惊心。
夜色更加的深沉,星月却始终没有出来,空气沉闷的令人感到压抑,仰天岭上除了一个孤坐着的白色身影,已经一片寂寥。
无声无息之间,远方茂密的灌木丛一阵轻微的抖动,一道道近乎虚幻一般的扭曲身影摇摇晃晃地从空中飘了过来,这些身影也许就是小福口中所说的那些只出现黑暗中的身影。
影子越来越多,绞扭在一起,重叠在一起,密密麻麻,却并不显得拥挤,仰天岭上依然是一片空荡荡的。
一条条无形的影子就这样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无论一个人的胆子多么大,在看到这样的场面时都会崩溃而发疯,但是风灵儿却好像无知无觉一般,轻柔地擦拭着凌天宇嘴角的鲜血,出神地凝视着他,似乎天地之间的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虚幻的影子已经逐渐遍布了整个仰天岭,他们好像有什么默契一般,潮水一般汇集在风灵儿的身边。
就在这时,山脚下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地走上了仰天岭。他低着头,走的很仔细,好像是生怕在黑暗中踩着地面上某个未知的小动物。
虽然他的前方并没有路,可是却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的脚步,无论是沟壑还是岩石,白色身影一直走到了这片“拥挤”的空间里。
空气中密密麻麻的影子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在白影走过的地方自发地避开了一条宽大的通道,一直通到了风灵儿的身边。
“功过是非,生死之间,总要有了结的时候。你们气息不灭,缠绵至今,还是往生去吧!”
白影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地盘膝坐在了风灵儿的身边,双手轻轻地在胸前合十,闭上了眼睛。
没有知道仰天岭上发生了什么,白天的时候,虽然也有人登上了仰天岭,却并没有发现一直坐了三天的风灵儿和另外一个人。
三天后,仰天岭恢复了正常,这种正常只是一种感觉,好像这里一直存在着什么东西,只是突然之间消失了。
又过了三年,仰天岭终于开发成为一个度假山庄,而且从此再也没有发生过诡异的事件。
正是二月初二的早上,一连下了两天的微雨在晨起时分终于停了下来,天空一碧如洗,空气中散发着氤氲的淡淡香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翠碧色树叶好似也脱去了连日来的疲倦,争抢着将自己最为活力的一面展现在天地之间,于是天地也就充满了生机。
没有人知道这个穿着灰褐色麻布长袍的女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好像她一个晚上就一直站在这里,静静地望着仰天岭的方向,姣好的容颜一片平淡,是一种完全看破世情,淡然出尘的平静。
“明师姐!朝英!”连霍和关宇笙刚一走出来就看到了这个孤寂的好像不存在一般的身影,有些激动,更有些惊恐地叫了出声。
“连霍、宇笙,一别几年,别来无恙!”正是明朝英,她穿着一身褐色的道袍,原本飘逸的长发在头顶高高地挽起为发髻,只有她平静的俏脸上依稀还有一些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明朝英的影像。
“朝英,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关宇笙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明朝英淡淡地笑了笑:“几年来我游历天下,已经逐渐明悟,既然恩怨已了,又何必还要沾染红尘俗事?幸于北卫巫山遇到师父,蒙师父赐号铁英,只待这番因果一了,终生不出!”
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可是连霍听在耳里,却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心痛,虽然当初为了对付海芃延,他是故意和明朝英疏远的,但是心中对她的爱慕之情却从未断绝过。
“可是…明师姐…这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凌天宇?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连霍有些激动地问。
明朝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连霍,现在你已经有了海玉儿,同样也摆脱了自己原有的生活,我这样做不也是一种摆脱吗?你们应该替我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