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深沉,也最压抑。巴拉克·海门关外的提利尔军营,此刻正笼罩在这片深沉的黑暗之中,安静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坟场。持续数月的苦战,早已耗尽了士兵们最后的热情与精力。营地里,听不到丝毫的喧哗,只有巡逻队那沉重而又疲惫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从伤兵营里传出的、被压抑着的痛苦呻吟。
阿丽莎·黑刃,这位以冷酷和铁血着称的恐惧领主,此刻正独自一人,站在她那座由黑曜石搭建的、高耸的指挥塔顶端。她没有穿戴她那身华丽而又狰狞的龙鳞铠甲,而是换上了一身紧身的、便于行动的黑色皮甲,将她那充满了力量与野性美感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山风,吹拂着她那如瀑布般的银色长发,她的目光,如同两颗在黑夜中燃烧的、冰冷的星辰,死死地锁定在远处那座如同蛰伏巨兽般的、巨大的矮人要塞之上。
她的心中,充满了焦躁与期待。
三天前,她收到了来自娜莉斯卡的那份、由最隐秘的渠道传来的、充满了疯狂与冒险精神的计划。当她得知,娜莉斯卡,那个在她看来有些“软弱”和“天真”的黄金骑士,竟然敢以自身为饵,深入虎穴,去执行如此危险的“木马计”时,她的心中,第一次,对这位“同僚”,产生了一丝真正的敬佩。
她知道,这个计划,是他们打破僵局的唯一机会。但她也知道,这个计划,充满了无数的变数。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让娜莉斯卡和她那支精锐的“死亡侍女”卫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她,阿丽莎·黑刃,所要扮演的角色,便是为这场豪赌,创造最佳的、也是唯一的外部条件。她需要发动一场规模空前的、足以以假乱真的佯攻,来吸引柏诺斯王和巴拉克·海门关所有守军的注意力,为城内的娜莉斯卡,争取到最宝贵的、也是最致命的行动时间。
“传我命令!”阿丽莎的声音,打破了指挥塔顶端的宁静。她的声音,清脆而又冰冷,如同两块锋利的冰凌在相互摩擦,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几名早已在塔下等候的、身披重甲的黑暗精灵指挥官,立刻单膝跪地,等待着他们的女王,下达最终的指令。
“命令所有部队,立刻集结!”阿丽莎的声音,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黑卫、刽子手、冷蜥骑兵,以及我们所有的战争多头蛇,全部投入战斗!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需要在半个时辰之内,看到一支足以踏平任何城市的、强大的军队,出现在我的面前!”
“告诉那些士兵,忘记之前的失败和伤亡!告诉他们,今天的战斗,将是我们洗刷耻辱、赢取荣耀的最后一战!告诉他们,他们的女王,将与他们一同,冲锋在最前线!”
“还有,”阿丽莎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将我们所有的‘鲜血祭品’,都带上来。我需要用一场最盛大、最血腥的祭祀,来祈求吾主凯恩的庇佑,来为我们今天的‘胜利’,拉开序幕。”
命令,如同闪电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沉睡的军营。
“呜——呜——呜——”
低沉而又充满了杀戮气息的战争号角,划破了黎明前的宁静。无数的火把,在瞬间被点燃,将整个提利尔军营,照得如同白昼。
沉睡的士兵们,被从睡梦中惊醒。他们虽然疲惫,虽然眼中还带着一丝对战争的恐惧,但在那充满了煽动性的号角声,以及各级指挥官那声嘶力竭的咆哮声中,他们那颗属于战士的心,还是被再次点燃了。
他们拿起武器,穿上铠甲,涌出营帐,汇聚成一股股黑色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洪流。
在军营中央的巨大广场上,阿丽莎早已等候在了那里。她换上了她那身由黑龙奥妮克希亚的龙鳞和深渊黑曜石打造的、象征着她身份与力量的狰狞铠甲。她的手中,握着那柄能够吸食敌人灵魂的、被称为“哀嚎之刃”的巨大阔剑。她骑乘在她那头同样狰狞的、被称为“毁灭之爪”的黑色冷蜥之上,如同一个从地狱中走出的、执掌杀戮与毁灭的女神。
在她的身后,是数以千计的、提利尔王国最精锐的部队。
最前方的,是身披最厚重黑曜石板甲、手持巨型戟刃的黑卫。他们是黑暗精灵军队的基石,是阿丽莎最信任的、也是最强大的步兵。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从无数次血腥的战斗中幸存下来的、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面无表情,如同冰冷的雕像,但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对杀戮的渴望,以及对阿丽莎那近乎疯狂的崇拜。
在黑卫的两翼,是同样令人闻风丧胆的刽子手。他们赤裸着上身,露出那如同岩石般坚硬的、布满了伤疤和血腥符文的肌肉。他们的脸上,带着一副由人皮制成的、狰狞的面具。他们的手中,握着一柄柄巨大的、被称为“斩首斧”的双手巨斧。他们是凯恩的狂信徒,他们渴望用敌人的鲜血,来取悦他们的神只。他们的每一次挥舞,都充满了血腥与暴力。
而在更远的地方,是如同黑色闪电般的冷蜥骑兵。他们是黑暗精灵最引以为傲的快速突击力量。他们骑乘着那些来自纳迦罗斯的、充满了原始野性的冷蜥,手持长矛与盾牌,能够在任何复杂的地形上,对敌人发起毁灭性的冲锋。
最后,是那几头如同移动山丘般的、狰狞的战争多头蛇。这些由黑暗魔法改造而成的、拥有多个头颅的巨大怪物,是黑暗精灵最强大的战争机器。它们的每一个头颅,都能喷射出致命的、充满了腐蚀性的毒液或炽热的火焰。它们的身体,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岩石般的鳞甲,刀枪不入。它们是活生生的、充满了毁灭与恐惧的噩梦。
阿丽莎的目光,扫过她面前这支强大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军队,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豪情。
“勇士们!”阿丽莎的声音,通过魔法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广场,也传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看看你们的周围!看看你们身旁的战友!你们,是提利尔王国最精锐的勇士!你们,是黑暗精灵最骄傲的子孙!你们,是吾主凯恩最忠诚的信徒!”
“今天,我们将用我们的利剑和战斧,去洗刷我们之前所有的耻辱!我们将用矮人那肮脏的、充满了麦酒臭味的鲜血,来祭奠我们那些战死的同胞!我们将用一场辉煌的胜利,来向我们的国王,李易铭陛下,证明我们的价值!”
“现在,献上我们的祭品!祈求吾主的庇佑!”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几百名被俘虏的、瑟瑟发抖的矮人平民和受伤的士兵,被推到了阵前。他们被刽子手们,粗暴地,按倒在地上。
阿丽莎高举起手中的“哀嚎之刃”,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充满了血腥与杀戮气息的凯恩祷文。
“伟大的、执掌杀戮与毁灭的血手之神啊!请接受您最忠诚信徒的献祭!请赐予我们,撕裂敌人的力量!请赐予我们,品尝胜利的荣耀!”
随着她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她手中的阔剑,猛地挥下。
“噗嗤!”
一颗矮人的头颅,冲天而起,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溅满了整个祭台。
“杀!!!”
所有的刽子手,都同时挥下了他们手中的巨斧。一时间,惨叫声,哀嚎声,以及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彻了整个广场。鲜血,染红了大地。那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一个黑暗精灵士兵的神经,让他们那颗充满了暴虐与杀戮的心,变得更加狂热,更加嗜血。
“为了凯恩!为了女王!为了提利尔!”
震天的战吼,从数万名士兵的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毁灭的意志,足以让天地为之变色。
“全军出击!”阿丽莎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命令。
黑色的潮水,开始涌动。
提利尔王国的军队,如同一个被彻底激活的、巨大的战争机器,向着远处那座坚不可摧的矮人要塞,发起了总攻。
巴拉克·海门关的城墙之上,负责了望的矮人哨兵,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提利尔军队的异动。
“敌袭!敌袭!杜鲁齐发动总攻了!”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巴拉克·海门关。
那些尚在宿醉中、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的矮人,被从睡梦中惊醒。他们匆忙地,拿起武器,冲向自己的岗位。
柏诺斯·龙锤,在听到警报声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冲上王座大厅的最高处,用了望镜,看向城外。
当他看到那支遮天蔽日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黑暗精灵大军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这些该死的杜鲁齐!他们疯了吗?!”柏诺斯低声咒骂道,“他们的女王,还在我们的手上!他们竟然敢,发动如此规模的总攻?!”
他想不通。但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传我命令!”柏诺斯王的声音,充满了威严与决断。“所有炮台,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所有军团,立刻上城墙布防!准备迎接敌人的进攻!”
“还有!”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把那个杜鲁齐的女王,娜莉斯卡·莱萨,给我带到城墙上来!我要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军队,是如何在我们的炮火之下,化为灰烬的!我要让她,在绝望中,为她的狂妄,付出代价!”
命令被迅速地执行。
巴拉克·海门关,这座沉寂了片刻的战争机器,再次轰鸣着,运转了起来。
城墙之上,无数的矮人炮手,正在紧张地,调试着他们的火炮。他们将一颗颗沉重的、刻有毁灭符文的炮弹,填入炮膛,将炮口,对准了城外那片正在不断逼近的、黑色的潮水。
城墙之下,无数的矮人战士,也已经集结完毕。他们组成密集的盾墙,手持战斧与长枪,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血腥的冲击。
一场规模空前的、足以决定整个东线战局的攻防战,即将在巴拉克·海门关的城下,拉开序幕。
阿丽莎的佯攻,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猛烈,都要逼真。她要用这场天崩地裂般的攻势,来为城内的娜莉斯卡,创造出那个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转瞬即逝的机会。
而那个约定的信号,那朵即将在天空中绽放的、巨大的“九头蛇”魔法火焰,也将在不久之后,为这场充满了背叛与阴谋的大戏,敲响最终的、属于混乱与死亡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