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黑线断裂的瞬间,我立刻察觉到四周埋伏的敌人瞬间发动了攻击。
右臂刻痕处仿若被利刃瞬间撕裂,鲜血顺着袖口汩汩流淌,然而此刻我已无暇顾及这钻心的剧痛。 斗气在骨髓里炸开,像是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然松脱。我猛然一拳砸向地面,斗气虽滞涩如泥,却恰好为我所用。拳风所至,地面轰然开裂,焦土化作扇形冲击波,碎石裹挟着火星四散横飞。冲在最前的五个先锋全被掀飞,长矛脱手,摔在三丈外的残墙上。他们站位松散,装备杂乱,明显是拿命填人数的炮灰。我趁势跃入缺口,连续出拳,瞬间打飞两人,又侧身避过一矛,肘击放倒第三人。
七拳挥出,拳拳皆将残存斗气压缩至极致,出拳即收,毫不浪费一丝余波。 我不能久战,阵法还在压制,时间拖得越长,斗气越难调动。可他们人数太多,一波倒下,立刻又有三四个补上,长矛交错,逼得我后退半步。
脚跟踩到一块烧焦的木头,差点滑倒。
就在这瞬息空档,西南方向传来金属摩擦声——不是杂乱的脚步,是整齐的踏地节奏。五道身影从林线穿出,黑甲覆体,刀锋泛蓝。他们并未贸然冲来,而是以一种特定且固定的间距站定。一人稳稳居于中央,其余四人斜列两侧,彼此之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相连,形成了一个闭合的气场循环,宛如精密的齿轮组合,运转有序又充满危险。
锁心阵。
我认得这名字,不是从古籍,而是上一场战斗里见过类似结构。这种阵法不怕猛攻,怕的是节奏被打乱。他们显然是精锐,专为牵制我而来。
我稳住身形,调整呼吸,目光快速扫过五人站位,心中迅速盘算着应对之策,感受着阵法对斗气的压制,思索着如何打破他们的节奏。
可我现在已经受伤。
左肩火辣辣地疼,刚才闪避时被一杆长矛划开,深可见骨。血浸透了半边衣服,黏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伤口。我咬牙压下眩晕感,盯着那五人缓缓逼近。
他们不动手,是在等。
等我先出手,耗尽力气,再由他们收网。
我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低头看了眼右拳,指节全裂,血混着泥灰凝成黑痂。我深吸一口气,把斗气全压进右臂,像铁匠锻打铁胚那样,一寸寸压缩,一锤锤夯实。节奏很慢,三息才完成一次蓄力。黑甲队中居中者挥刀突进,我趁势出拳打地。 斗气顺着拳劲轰入地面,裂纹如蛛网般蔓延,直冲阵眼下方。土石翻起,那人脚下猛然塌陷,刀势一滞。就是这一瞬,我欺身而上,膝盖顶进他小腹,右手顺势扣住他手腕反拧。刀脱手飞出,插进旁边断墙。
我甩开第一人,迎着第二人刀锋冲去,抓住刀背,右拳轰其胸口,震断三根肋骨。
第三人从背后袭来,我矮身旋步,踹其膝窝,肘击后颈,使其趴地不动。
最后一个想跑。
我追上去,速度比刚才慢了一拍,伤口失血太多,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但他刚转身,我就撞进他怀里,肩头狠狠顶在他胸口,双手掐住他喉咙往焦木上撞。一次,两次,第三次时脊椎发出脆响,他软了下去。
五具黑甲倒地。
全镇火把被斗气余波震亮,似回应搏杀。
我靠着焦木喘气,嘴里全是血腥味。右臂刻痕彻底崩开,血流不止,斗气几乎枯竭。北岭方向的压迫感却越来越强,山脊上那道黑袍身影依旧站着,双手结印,血纹阵图在他周身翻滚,如同活物。
就在我全神贯注应对敌方攻势时,那黑袍人似乎察觉到我打算一举破阵,双手结印速度陡然加快,试图增强阵法威力来镇压我,可就在他加力的瞬间,体内似乎受到阵法反噬,身形一晃,面露痛苦之色。
他是主阵者。
只要他不退,这场围攻就不会结束。
我摸出怀里的古籍,塞进衣襟最里层。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残牌碎片,贴在心口。冰冷的玉面触到皮肤,立刻传来一股吸力,像是要把我最后一点斗气抽走。我不管,反而用牙咬破舌尖,剧痛让我保持清醒。
此刻,已无暇顾及其他。 斗气逆行经脉,是古籍末页提到的禁忌之法,代价是伤及根基。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我一步步走向镇口,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黑袍人终于动了,目光扫来,隔着几十丈的距离,我仍能感觉到那股阴寒。
他没说话。
我也无需言语。
冲到镇口最后一刻,我撕开衣襟,将残牌碎片死死按在心口,引动全部残存斗气逆行冲脉。经脉像被烧红的铁条贯穿,剧痛让我眼前发白,但我张嘴怒吼:
“要书?拿命来换!”
声音炸开,如雷贯野。
黑袍人猛地晃动,面露痛苦之色。 他瞳孔猛缩,竟往后退了半步。就在他后退的瞬间,阵图光芒闪烁,随后开始紊乱,原本压制全镇的斗气屏障发出‘咔咔’声,轰然破碎,周围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
他猛地抬手,想要重新结印,但已经来不及。整座山脉的阵势失去控制,斗气乱流反噬其身,他闷哼一声,转身跃入山林,消失不见。
围攻,破了。
我站在镇口,浑身脱力,斗气散尽,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视线模糊,耳朵嗡鸣,只听见远处有小孩在哭,还有人喊:“快!扶住他!”
然后膝盖一软,跪倒在焦土上。
意识断片前,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低低地说:“他没走……他还守着我们。”
——
三日后,阳光照在青石镇废墟上。
镇民把我抬进一间勉强完好的屋舍,用草药敷了伤口。左肩的伤很深,差点伤到筋骨,好在没有感染。右臂刻痕被老药师用符纸封住,说要三个月才能愈合。我躺在床上,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只能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人在修墙,有人在清理尸体,还有人在低声谈论那晚的事。
“听说了吗?游方的武者把这事编成快板了。” “昨儿茶馆里唱的,‘少年独战三十敌,拳落如雷震山溪’。” “哪止三十?黑甲那五人就不是普通人,江湖上早有传言,叫‘断脊五煞’,专替大势力清场。” “最神的是那一吼,据说北岭的阵师直接被震退三步,阵法反噬,差点当场毙命。” “现在江湖都在传,青石镇出了个斗气奇才,年纪轻轻就能破锁心阵、逆阵师局。” “《斗气录》都登了,标题就四个字——‘初战成名’。”
我闭着眼,没回应。
名声于生死面前,毫无价值。此役能胜,非倚天赋,实乃以命相搏。
门外脚步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问:“真有其人?”
“就在屋里躺着,伤得重,还没醒。”
“那残牌碎片呢?听说是他踩碎的?”
“烧了。临烧前还冒黑烟,像有东西在叫。”
那人沉默片刻,低声道:“这名字……迟早要惊动上面的人。”
屋内安静下来。
我睁了睁眼,光线刺得生疼。
外面风起了,吹动半塌的门板,一下一下地晃。
门板上的铁钉,正对着我的方向,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