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进深渊的瞬间,裂缝边缘的黑气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的活物。我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顺着指尖往下坠,每一滴落下去,都让那道岩层裂口多绽开一丝星痕般的纹路。那些纹路泛着暗紫光,像血管在皮下搏动。
右臂的鳞片突然炸起,整条胳膊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钎捅进了骨髓,热流顺着经脉往上冲。我咬牙没动,任由那股劲在体内乱撞。我知道它在预警——下面的东西醒了。
黑气中浮出几道锁影,扭曲如蛇,朝着我的血追了过来。它们不是实体,可缠上血珠时,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血还没落地就被吸了个干净。我冷笑,舌尖一顶,一口精血喷出,混着喉咙里翻上来的腥甜,砸向裂缝正中心。
“要门,给老子开!”
精血炸开的刹那,整道裂缝轰然扩张。岩层像是被人从地底硬生生掰开,黑雾翻涌而出,带着一股腐烂血肉混着铁锈的腥气。漩涡中心,一道漆黑通道缓缓成形,边缘不规则地跳动,像一张没长好的嘴。
我盯着那口深渊,右臂的热更烈了,鳞片一片片竖起,皮肉下仿佛有东西在爬。这不是兽血沸腾,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在呼应——下面的,和我同源。
我抬脚,踩上裂缝边缘。
脚下岩石脆得像烧过的骨头,一碰就碎。我不管,一步步往里走。黑气缠上来,贴在皮肤上像冰,可一钻进毛孔,立刻化成火。我运转四象斗罡,金气灌入右臂,强行压住鳞片蔓延。皮肉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骨头在错位。
走到通道入口,我停了一瞬。
背后是死寂的荒原,前方是未知的魔界。我回头看了眼,什么也没有。没有喊声,没有追来的人影。他们没跟上来,也不能跟上来。
我扯了下嘴角,抬脚迈了进去。
空间乱流像刀子,一进来就往骨头缝里钻。我刚站稳,四周的黑气猛地凝成一道漩涡,直扑面门。我侧头闪避,左肩却被划出三道血口,血还没流出来就被吸进了气流。视野一花,前方浮出一个虚影——半截巨人,通体血红,头颅缺失,胸口裂开大洞,里面缠着无数锁链。
血河老祖。
他没说话,可我脑子里炸开一声狞笑:“白小纯的血脉,本座要定了!”
我冷笑:“你认错人了——老子叫陈默!”
话音未落,右臂猛然发力,鳞片炸开,硬生生撕开一道通道。金气在皮下炸裂,和兽血撞在一起,整条胳膊像是要炸开。我不管,借着这股冲劲,往前一跃,直接撞进漩涡深处。
乱流更狂了。身体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每一寸皮肉都在被撕扯。我咬牙撑着,四象斗罡在经脉里疯转,可灵气刚运出丹田就被吸走。我只能靠体修的硬抗,骨头咯吱作响,关节像是要脱臼。
头顶忽然一暗。
我抬头,裂缝正在闭合。黑气像幕布一样往下压,边缘的星痕纹路一寸寸熄灭。我知道,一旦合拢,我就彻底断了退路。
我加速往前冲。
可就在这时,右臂的鳞片突然失控。它们不再是贴着皮肤生长,而是根根竖起,像刺猬的毛,皮肉被撑得发亮,几乎要裂开。一股陌生的意识顺着血脉往上爬——不是我的,也不是饕餮的,是另一种更古老、更暴戾的东西。
它想接管身体。
我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神智一清。左手狠狠掐进右臂,指甲陷进鳞片缝隙,硬生生把那股意识压了下去。血顺着指缝流,滴进乱流,立刻被卷走。
前方忽然出现一道光。
不是亮,是暗红,像血在流动。我拼着最后一口气冲过去,一头扎了进去。
失重感。
身体像是被扔下了悬崖,耳边风声呼啸,可又不像风,更像是无数人在低吼。我睁不开眼,神识被压得缩成一团,只能靠本能感知。铜铃还在腰间,我一把扯下,咬在嘴里。铃身冰凉,里面那点残存的灵气顺着牙齿渗进来,护住心脉。
下坠持续了不知多久。
直到“砰”的一声,我砸进了某种粘稠的东西里。
不是水,不是泥,是液体,但比血浓,比油滑。我挣扎着睁开眼,视野一片猩红。头顶上,那道裂缝已经闭合,只剩下一丝细线般的光,很快也被黑暗吞没。
我沉了下去。
这东西像是有生命,缠在身上,往口鼻里钻。我屏住呼吸,四肢用力划动,可越动缠得越紧。肺里憋得发疼,眼前开始发黑。
就在这时,右臂的鳞片突然收缩。它们不再是炸起的状态,而是平贴着皮肤,像是在吸收什么。缠在身上的液体接触到鳞片,竟被一点点吸了进去。我猛地反应过来——这血海,对它来说不是毒,是食。
我放松身体,任由鳞片自主吸收。果然,周围的阻力小了。我借着这股劲,慢慢往上浮。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触到“地面”。
说是地面,其实是某种巨大的骸骨。我趴上去,手指抠进骨缝,确认这是实的。翻身躺平,胸口剧烈起伏,可嘴里咬着铜铃,不敢松口。直到确定没有追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血海无边无际,远处漂浮着数不清的骸骨,有的大如山岳,有的细如蛛丝,全都半沉半浮。空气中没有风,可那股腥气却无处不在,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我抬起右臂。
鳞片已经收了大半,只在手背和小臂还留着几片。它们不再发烫,反而泛着微弱的暗光,像是在呼吸。我试着运转斗罡,金气在经脉里走了一圈,虽然滞涩,但没被吸走。
这地方,压制神识,但不压制体修。
我坐起身,环顾四周。骸骨排列似乎有规律,像是某种阵法残迹。正前方百丈外,有一具特别巨大的骨架,头骨缺失,胸口裂开,里面缠着半截黑锁,锈得看不出原形。
我盯着那截锁,忽然想起夜傀临死前说的话。
“永夜……只是看门狗……真正的门……关着真神……”
冥九幽的锁,封的是永恒仙域。可这里,是魔界。
我低头看铜铃。铃身沾了血海的液体,正缓缓往下滴。每一滴落下去,地面的骸骨就微微颤一下,像是在回应。
我把它握紧。
远处,那具巨骨胸口的黑锁,突然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