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断口还在淌黑血,一滴一滴砸在焦土上,冒起腥臭的烟。我单膝撑在地上,右手死死攥着断刃的刀柄,刀身插进裂缝,借那点残存的金光压住心口翻涌的气血。疼得厉害,不是疼在断处,是疼在骨头缝里,像有虫子顺着血管往脑子爬。
宋君婉躺在三步外,脸朝下埋在灰里,嘴角那道血线已经干了,可呼吸还是浅得几乎摸不到。我咬牙,把体内最后一丝斗气抽出来,顺着指尖送进她后颈的经脉。四象斗罡的残意勉强绕她周身转了一圈,压住血种的躁动。她没醒,但胸口起伏稳了些。
“撑住……”我哑着嗓子说,“你要是现在死了,我这胳膊不是白断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识海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波动,像是风里快熄的火苗。
“……河底……有东西……古凶……别……碰水……”
夜傀的声音,比之前更弱,说完就散了,连回音都没留下。
我眼皮一跳,右眼金纹猛地抽搐了一下,残余的神魔变感知强行撑开。视野模糊,血河方向却骤然清晰——那条原本死寂的黑河,水面正一圈圈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极深处往上游。
不是水流,是整条河在震。
下一息,轰的一声,血浪炸开十丈高,墨黑的水柱冲天而起,夹着碎骨和腐肉砸下来。我猛地拔出断刃,横身挡在宋君婉前面,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水落下来,腥臭扑鼻。
河面裂开一道口子,一头巨兽破水而出,通体墨黑,鳞甲泛着暗红血光,脑袋像鳄首,嘴裂到耳根,一口森白利齿足有手臂长。它落地时,大地震了三震,十米长的身子伏在焦土上,尾巴一扫,几块巨岩直接炸成粉末。
魔鳄。
它没立刻扑上来,而是低着头,血瞳盯着我,鼻孔喷出两道黑雾,像是在嗅什么。我屏住呼吸,右手握紧断刃,刀身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它忽然动了。
前爪一蹬,地面崩裂,整头巨兽如山压来,血口张开,直咬我头颅。
我来不及闪,斗气仓促凝出一面盾,刚成形就被它一撞而碎。人被震飞出去,后背砸在一块焦岩上,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出来。断刃脱手飞出,插在两丈外的地上,嗡嗡直颤。
魔鳄没追我,反而调头扑向断刃。
我心头一紧,它竟然认得那把刀?
它嘴一张,直接咬住刀身,利齿卡进刀槽,猛地一甩头。断刃纹丝不动,反倒是它自己,下颚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猛地后退半步,发出一声低吼。
它松开嘴,血从牙缝里渗出来。
我趴在地上,喘得像破风箱,可脑子转得飞快——它怕那把刀?还是……怕我用那把刀斩过的东西?
没时间细想。
它甩了甩头,血瞳重新锁定我,这次不再试探,后腿一蹬,整个身子腾空扑来,血口如渊,直压而下。
我往侧一滚,差半寸就被咬中脑袋。它落地时尾巴横扫,我抬腿踹在它鳞甲上,反震力差点把腿骨震断。人摔出去两圈,右手撑地才稳住。
它转头,慢悠悠地盯我,像是猫看老鼠。
我咬牙,右臂金纹突然一烫,断口处传来钻心的痛。低头一看,皮肤下有东西在动,像是血管里爬着虫。紧接着,右臂外侧的皮肉裂开,一片漆黑鳞甲从肉里钻出来,迅速蔓延。
神魔变的鳞,再生了。
我来不及惊讶,它已经扑到面前。
我抬手,右臂带着新生的鳞爪迎上去,硬生生卡进它下颚的缝隙,用力一撑。它嘴闭不上,獠牙离我脸只有半寸,腥臭的口水滴在我额头上。
“想吃我?”我咧嘴,满口血沫,“你得先问问我的手答不答应。”
话没说完,我右臂猛一发力,鳞爪狠狠往里一抠,同时左肩残臂的断口猛地一抽,一股热流冲进胸口。我借着这股劲,整个人腾空而起,右腿抡圆了,一记鞭腿抽在它眼眶上。
“砰!”
它头一偏,踉跄后退两步。
我落地不稳,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才没倒。右臂的鳞片已经开始发黑,边缘在剥落,再生撑不了太久。
可够了。
我抬头看它,它也在看我,血瞳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不是兽性,是警惕,甚至是……忌惮。
它忽然低吼一声,尾巴猛拍地面,整个身子腾空跃起,竟不是冲我,而是直扑宋君婉。
我瞳孔一缩。
“找死!”我吼一声,右手猛地拍地,残存斗气全压进右腿,整个人如箭射出。
它利爪离宋君婉后背只剩一尺,我赶到,右臂鳞爪横扫,狠狠劈在它爪侧。鳞甲碎裂,血喷出来,它的爪偏了半寸,擦着宋君婉的衣服扫过,直接把地面犁出三道深沟。
我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跪倒,左手断口又裂开,黑血顺着胳膊往下淌。
它转头看我,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喘着,把宋君婉往焦岩死角拖,动作粗暴,可尽量不晃她头。她还是没醒,但手指动了一下。
我松了口气,转头盯着魔鳄。
它没再扑,而是低头嗅了嗅地面,那里有我刚才流的血。它鼻子抽动几下,忽然张嘴,竟把一滩黑血舔进了嘴里。
我心头一紧。
它喉咙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接着,它全身鳞甲猛地一震,血光从甲缝里透出来,比刚才更亮。
它……在吸收我的血?
我低头看右臂,新生的鳞片正在加速脱落,金纹在皮下忽明忽灭,像是快断了的灯丝。
“行啊,”我抹了把嘴,“老子的血还带加餐功能?”
它抬起头,血瞳死死盯着我,忽然张嘴,发出一声震天咆哮,整个废墟都在抖。
我握紧拳,右臂最后一片鳞甲“啪”地碎裂,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
它动了。
前爪一踏,地面炸开,直冲我而来。
我站着没动,右手缓缓抬起来,指尖对准它冲来的方向。
金纹在掌心猛地一跳。
它离我只剩三步,血口张开,獠牙森然。
我咧嘴一笑,满嘴血。
“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