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的水柱炸起又落下,像一口倒扣的钟,把我和宋君婉罩在中间。我右臂的龙纹还在跳,皮下像有根烧红的铁丝来回抽动,可我知道不能停。魔鳄没再冒头,但它沉下去的那一瞬,我看见水底有东西在动——不是鱼,也不是石头,是某种比血河更深、更黑的东西,正顺着河床往下游爬。
我背上的人轻得像片枯叶,呼吸几乎摸不到。她嘴角还挂着血,可脸色比刚才缓了些,像是体内那股乱窜的魔气被什么压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刚才那一击震到了她,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但眼下没空细想。
我迈步往前,脚底踩着焦土和碎骨,每走一步,左肩断口就裂开一分。黑血顺着肋骨往下流,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裳。右臂的龙纹倒是越来越烫,像是从骨头里烧出来的一股劲,撑着我没倒。
远处,一座黑石垒成的城楼从雾里钻出来。
城门高得看不见顶,七道血纹盘绕其上,像七条蛇缠在一起。门缝里透出暗红的光,像是从地底烧上来的火。我没打算进,只想绕过去,可刚拐了个弯,脚底突然一沉。
不是地裂,是气压变了。
空气像被抽干了一样,耳朵嗡嗡作响。紧接着,城门轰地一声炸开,七道黑影从里面踏空落下,落地无声,却震得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最前面那人披着冰蓝长袍,袖口绣着霜花,手里拎着一条冰鞭,鞭梢垂地,立刻凝出一层白霜。他盯着我,声音像从冰窟里捞出来的:“交出弑神残印,饶你不死。”
我没吭声,先把宋君婉往背上托了托。她头靠在我右肩,发丝沾着血,一缕贴在我脖子上,冰凉。
“弑神残印?”我咧了咧嘴,嗓子还是哑的,“你管那破刀叫印?它连个刀柄都不全。”
他没答话,手腕一抖,冰鞭“啪”地抽来。
我抬右臂,断刃横挡。
金光撞上冰芒,炸出一片刺骨寒气。那股冷不是从外头来的,是顺着兵器往里钻,直冲经脉。我右臂龙纹猛地一跳,金光暴涨,硬生生把冰劲震散。
可鞭子没断。
它在空中一扭,像活蛇一样绕过断刃,直抽我后背。
我来不及转身,只能拧腰侧身。鞭子抽在左肩断口上,皮肉翻卷,黑血喷出。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跪下去。
“老子现在是斗灵境!”我吼了一声,右臂龙纹轰地炸开,金光顺着断刃冲上去,刀身嗡鸣,反手就是一斩。
“咔!”
冰鞭断成两截,半截落地瞬间化成碎渣。
我喘着粗气,嘴里全是铁锈味。这一击抽走了不少力气,右臂的龙纹也开始发涩,像是油快烧干的灯芯。
“灵境?”冰袍男人冷笑,“就这?”
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
一只白骨手从地底探出,直抓我后心。我没回头,可余光看见那手五指如钩,指节泛黑,像是泡过毒水。
是幽冥门的骨术。
我刚格完冰鞭,旧力未去,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回防。
可就在那骨爪离我后背只剩半尺时,宋君婉身上忽然溢出一缕黑气。
那气不散,反而在她心口凝成一朵莲,血色,半开,无声炸开。
“轰!”
一股阴冷的气浪炸出,骨爪当场崩碎,地面裂开三道深沟。那个从地底钻出来的人影闷哼一声,倒退两步,脸上第一次变了色。
我回头看了眼宋君婉。
她还是昏迷的,眉头皱着,可唇角……好像微微翘了一下。
不是错觉。
那一瞬间,她像是在笑。
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七大魔门齐聚,你们还逃得掉?”
我抬头。
一个红袍男人站在城门最高处,脚下踩着一具骷髅王座,手里拄着根血杖。他没出手,可光是站在那儿,就压得人喘不过气。血河门主,七门之首,和血河老祖同源不同支,但野心比那个老疯子大得多。
我没理他,先把宋君婉轻轻放下来,背靠一块焦岩。她不能一直被我背着,打起来会拖累我。
我单膝跪地,断刃拄地,右臂龙纹还在跳,可已经开始发烫发裂,渗出血珠。这力量像是借来的,用多了就要还。
“七个打一个?”我抬头,看着那七道黑影,“还带下毒的?你们魔门就这么不要脸?”
话音未落,影门的人动了。
他没出招,只是往旁边一退,整个人像水波一样淡去。下一瞬,我左边三尺的空气突然扭曲,一道黑刃无声劈来。
我抬臂格挡,龙纹金光炸出,硬接一击。
毒门在后,绿雾从袖中洒出,飘得慢,可一沾皮肤就麻。我屏住呼吸,右臂一震,金光扫过,把雾逼开三尺。
焰门在右,虚空一抓,火线如蛇,缠向我脚踝。我猛地跃起,断刃横斩,金光劈开火线,落地时左腿一软,差点跪倒。
骸门没动,可地上开始冒白骨。
一根根从裂缝里钻出来,眨眼间组成三具战傀,眼窝漆黑,手里握着骨刀,一步步逼近。
七个人,七种手段,封锁四方。
我站在中间,断刃拄地,右臂龙纹烧得发红,像是随时会炸开。宋君婉靠在岩后,一动不动,可她心口那朵血莲还没散,像在等下一次爆发。
“你们要的是弑神残印?”我抬头,看着血河门主,“它不在老子身上。”
“那就死。”他淡淡道。
话音落,四面齐动。
冰鞭再起,绿雾压境,火线缠足,骨傀合围,黑刃从虚空中刺出,直取咽喉。
我咬牙,右臂龙纹猛然燃烧,金光冲天。
“四象斗罡——神龙摆尾!”
金光炸出,横扫三丈,逼退冰鞭,震散绿雾,火线断裂,骨傀炸碎两具。黑刃被金光扫中,当场崩解。
可我也跪了。
右臂龙纹裂开一道,血顺着胳膊往下流。断刃插在地上,剑柄沾了血,滑得几乎握不住。
血河门主居高临下看着我,嘴角微扬。
“斗灵境?撑不了几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