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回竹舍的小路上,脚下的碎石硌得生疼。夕阳已经西沉,天边残留着一抹暗红,像是血迹未干。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玉佩贴在皮肤上微凉,那道裂痕似乎比早上更清晰了一些。
掌门的审问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虽然暂时被压下了,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推开竹舍的门,一股熟悉的药香扑面而来。张大胖正坐在我的床沿上,手里还拿着一块没吃完的酱牛肉,见我进来,他咧嘴一笑:“你可算回来了。”
“你怎么进来的?”我皱眉。
“咳……”他挠了挠头,“我跟守门弟子说来看看你有没有饿晕过去,就放我进来了。”
我没说话,走到桌边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喉咙干涩,喝下去却像是灌了沙子。
张大胖忽然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包,打开后露出几片破碎的符纸。
“这是……”我盯着那些碎片,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护身符。”他低声说,“就是我之前送你的那张。”
我愣了一下,记忆迅速翻涌上来。那天在血池深处,黑雾几乎将我吞噬,是这张护身符突然爆发出一道金光,护住了我的神魂。
“你不是说这符只是普通避邪用的?”
“嘿嘿。”张大胖难得露出了几分狡黠的笑意,“其实我找王长老加了点料,里面嵌了‘护魂咒’,能在关键时刻保住神魂不灭。”
我心头一震:“你怎么会懂这些?”
“我爹以前是个制符师。”他语气轻了下来,“后来……没了。”
我看着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平日里憨厚老实的大个子,也有自己的故事。
“不过。”他顿了顿,把碎片摊在我面前,“它不仅救了你,还在敌人身上留下了一丝灵魂印记。”
我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我们能顺着这条线,找到那个幽冥老祖的虚影是从哪来的。”
我沉默了几秒,心中复杂难言。原来我一直以为是运气,其实是有人默默布好了退路。
“你怎么知道这些?”我忍不住问。
“猜的。”他耸肩,“但我试过追踪那缕气息,发现它最后消失在血溪宗方向。”
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果然,一切矛头都指向血溪宗。
张大胖忽然凑近我耳边,压低声音:“而且,我怀疑这枚符留下的印记,可能还能反向追踪到他们布置的某些阵法节点。”
我怔住:“你是说……我们可以提前发现他们的计划?”
“至少能摸清一部分。”他点头,“只要你愿意配合。”
我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苏瑶刚才在殿门口对我说的话:“你最好小心点,别让人抓住把柄。”
可现在看来,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好。”我缓缓开口,“我们查。”
张大胖咧嘴一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小瓶,递给我:“这是我特制的安神散,能帮你稳住灵力波动。你现在状态太差,连玉佩都有些不稳定了。”
我接过瓶子,看了他一眼:“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嘿,男人嘛,总得有点秘密。”他拍了拍肚子,“走吧,咱们先去库房拿点东西。”
“拿什么?”
“血晶样本。”他眼神一沉,“我记得你上次从血池带出来一小块。”
我心头一跳,点点头:“有。”
“那就去看看。”他站起来,拍拍我肩膀,“今晚月色不错,适合干活。”
我苦笑一声,跟着他走出竹舍。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我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内,桌上那盏油灯还没熄,火苗微微摇曳,像是随时会被风吹灭。
我们穿过几条小径,来到藏书阁后侧的密室门前。这里平时只有长老和核心弟子才能进入,但张大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铜钥匙,轻轻一转,门便开了。
密室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陈旧的气息。我从怀中取出那块血晶,放在桌上。
刚一接触桌面,它便泛起一层诡异的红光,仿佛活物般蠕动起来。
张大胖脸色一变,立刻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贴在血晶表面。顿时,那股阴冷的气息被压制了些。
“这玩意儿……不太对劲。”他皱眉。
我也感觉到了,玉佩在胸口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共鸣。
我仔细观察血晶表面,隐约看到一些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这不是普通的材料。”我低声说,“它像是……某种通道的媒介。”
张大胖点头:“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类似的描述,说是连接幽冥界的引子。”
我心头一震:“你是说,血溪宗想通过这种东西,打通通往幽冥界的空间裂缝?”
“不止是空间裂缝。”他指着血晶内部的一道细纹,“你看这个位置,和你玉佩上的裂痕是不是很像?”
我凑近一看,果然,那道纹路走向竟与玉佩上的裂痕如出一辙。
“难道……”我喃喃道,“这块血晶和玉佩之间,有某种联系?”
张大胖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又拿出一卷破旧的羊皮纸,展开后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图案。
“这是我从藏书阁偷出来的。”他说,“这是血溪宗最近在研究的阵法模型,而这块血晶……正好是阵眼所在。”
我盯着那幅图,越看越觉得不安。
“他们不只是要入侵灵溪宗。”我咬牙,“他们是想借助幽冥之力,彻底打开一条通往幽冥界的通道!”
张大胖沉重地点点头:“如果让他们成功了,整个东脉都会陷入混乱。”
我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掌门审问我时的眼神。
他知道些什么?
李玄风呢?
还有宋君婉……
她是否也察觉到了什么?
“我们得尽快行动。”我睁开眼,语气坚定,“不能等他们准备好了再动手。”
张大胖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夜里,我会想办法混进血溪宗外围,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我去。”我说。
“你现在的状态不行。”他摇头,“至少等灵力恢复再说。”
我低头看着那块血晶,它表面的红光渐渐暗淡下来,但那一道纹路依旧清晰可见。
“好。”我答应,“那你今晚回去之前,把这个印记拓下来。”
“没问题。”张大胖从怀中取出一块空白符纸,轻轻按在血晶表面,片刻后收回,符纸上已浮现出一道微弱的红色痕迹。
我望着他收起符纸的动作,忽然觉得这个一向憨厚的朋友,远比我想象中更有智慧。
“对了。”他临走前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你那个玉佩……真的没事吗?”
我摸了摸胸前的玉佩,它依旧冰冷,却隐隐传来一阵震动,像是回应我的心跳。
“应该没事。”我笑了笑,“至少现在,它还在保护我。”
张大胖点点头,转身离开。
我关上门,重新坐回桌边,看着那块血晶。
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在血晶表面折射出一道诡异的光芒。
我伸出手,指尖刚刚触碰到它的边缘,忽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直冲心脏。
我猛地缩回手,心跳剧烈加速。
就在那一刻,玉佩猛然发热,几乎烫伤了我的皮肤。
我瞪大眼睛,盯着血晶。
它表面的纹路,竟然开始缓慢地移动!
就像……在回应玉佩的呼唤。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它。
下一秒,那道纹路最终停在了一个位置,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图案——
那是一个古老的眼睛形状。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窗外,一只夜枭掠过树梢,翅膀扇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血晶安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我知道,刚才那瞬间的变化,绝非错觉。
玉佩与血晶之间,一定藏着某个惊人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也许正是整个阴谋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