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路悬在半空,终点缩成一点,不再飘忽。我收回手指,右臂的暗金血已经凝固,在皮肤上结出一层薄痂,像是干涸的河床。
“坐标锁死了。”我说。
杜凌菲盯着玉简,指尖划过《九域遗踪》里一段泛黄的批注:“断渊之喉不是路,是筛子。活人进去,得先被抽三成魂力。”
宋君婉没看她,目光落在骨伞上。伞骨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低声说:“血种在动。”
张大胖蹲在地上,手里捏着兽皮卷的一角,翻来覆去地看。他忽然把卷轴翻了个面,指着背面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痕:“这缝不对劲。不是老化的,是割的——有人用极细的线,从里面划开过封层。”
我没说话,盯着那道裂痕。
上一章那股从地底传来的震动,那滴悬空的血,还有冥九幽最后那句“修补工”……这张图不是埋的,是放出来的。可谁在放?放给谁看?
我抬起右手指,轻轻按在地图中央。
血痂裂开,一滴新鲜的血渗出来,落在符文交汇处。
光路纹丝不动。
“只有你能稳它。”杜凌菲收起玉简,“这意味着,它认你,也只带你。”
“也可能只杀我。”我收回手,用袖口擦掉指尖的血,“但它既然等到现在才出现,说明时机到了。它不急,我们也不能拖。”
张大胖把兽皮卷卷好,塞进围裙内袋,顺手掏出三粒暗红色的丹药,放在焦黑的石板上。“爆裂椒丹改良版,加了寒髓粉。吃下去会吐血,心跳停两次,但能压住兽血沸腾,撑半个时辰。”
我看了他一眼。
他咧嘴一笑:“我知道你嫌副作用大,可现在宗门库房里,寒髓丹只剩三粒,你还得留着救命。”
我点头,把丹药收进储物袋。
宋君婉这时抬起骨伞,伞尖点地,一缕黑气从伞骨缝隙里被抽了出来——是夜傀留下的噬魂锁链残片,阴气缠在储物袋口,一直影响灵气稳定。她咬破指尖,血滴落在黑气上,瞬间被吞噬,紧接着,伞面裂开一道细纹,一枚暗红色的符纸缓缓成形。
“血引符。”她将符纸递给我,“静默区里,神识不通,灵气传不了信。这符以我血为引,你带着,遇到危险,捏碎它,我能感应到方向。”
我接过,符纸入手温热,像一块刚离体的肉。
杜凌菲走到一旁,掌心凝出三片冰晶,每一片都刻着细密的纹路。她双手一合,冰晶碎裂重组,化作三枚拇指大小的符牌,表面浮着一层霜雾。
“寒息护符。”她把其中两枚分别递给我们,“灵气断层区温度能低到冻裂神魂,这个能撑一炷香。”
我接过,符牌贴在掌心,冷得发麻。
“我们得定个规矩。”我说。
三人看我。
我深吸一口气:“这地方是冲我来的。地图认我的血,冥九幽说我是修补工,连静默区都可能是为‘容器’设的陷阱。我不想你们因为跟着我,死在半路。”
宋君婉直接打断:“血种能预警。我比你们先察觉危险。”
杜凌菲皱眉:“可地图出现得太巧。冥九幽刚退,它就现形。你不觉得,这是在引我们走?”
“是引。”我点头,“但我们现在没得选。冥九幽没死,他退回去是为了等我犯错。等他准备好,下一次,可能就是围杀。断渊之喉再险,也比被人堵在宗门里强。”
张大胖突然开口:“那就不让他知道我们去了。”
我们都转头看他。
他从围裙里摸出一块黑乎乎的药泥,扔在地上:“我有办法遮掩灵气波动,但只能撑三天。过了三天,得重新上药。”
“够了。”我说,“三天,足够我们穿过第一段危险区。”
我从储物袋里取出三枚寒息护符,一人一枚。“出发后,贴身带着。遇到灵气断层,提前激活。”
又拿出血引符:“静默区里,不准单独行动。除非这符亮了,否则谁也不准离队。”
我顿了顿,看向他们:“还有,路上看到任何符文,别碰,别念,别用灵力试探。这张图能被篡改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陷阱,是不是长在字里行间。”
杜凌菲点头:“幻象也会有。寒息护符能压低体温,也能帮你保持清醒。觉得不对劲,立刻闭眼,传一道短灵气波动。”
“三短一长。”宋君婉接道,“安全信号。”
“对。”我说,“三短一长,回应才算安全。没回应的,当失踪处理。”
张大胖拍了拍围裙:“我带了三十粒改良椒丹,十块压缩灵饼,五瓶驱阴水。够吃够用,还能应急。”
杜凌菲补充:“我有两道瞬移符,只能用一次,留着保命。”
宋君婉没说话,只是把骨伞收进袖中,指尖在袖口轻轻划了一下,一道血线隐没。
我最后看了一眼地图。
光路依旧悬浮,像一条凝固的河。
我伸手,将兽皮卷重新卷起,塞进贴身的暗袋。右臂的暗金纹路已经褪去大半,但皮下仍有异样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移动。
“走之前,我得说清楚。”我看着他们,“如果路上我失控,兽化到收不回来……你们别救我。直接走,把地图带出去。”
没人接话。
张大胖低头啃了一口酱肘子,油顺着嘴角流下来。
杜凌菲把寒息护符按在胸口,声音很轻:“你要是死了,谁来证明我们不是被引过去的?”
宋君婉抬头,目光直直盯着我:“你活着,才是最大的反制。”
我笑了下,没再坚持。
四人站成一圈,背对着坍塌的遗迹,面朝光路。
我抬起右手,三道灵气波动射出——短,短,短,长。
杜凌菲、宋君婉、张大胖依次回应。
信号通畅。
我迈出第一步。
脚尖刚离地,右臂皮下突然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