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下的震动越来越密,像是有东西在啃咬大地的骨头。我右臂的裂口还在渗血,每走一步,血就顺着断刃往下滴,在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宋君婉走在前头,骨伞撑在身后,伞面血纹一闪一闪,像快没油的灯。
“停。”她突然抬手。
我没动,喘着粗气问:“又怎么了?”
她没回头,伞尖轻轻点在冰面,声音压得极低:“下面的东西……爬出来了。”
话音刚落,脚底猛地一震。一道血光从冰缝里炸开,直冲天际,像是有人在地底捅破了血管。我下意识往后退,断刃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血光冲上半空,竟没散,反而像活的一样在空中扭动,缓缓凝聚成一条悬空的血河。河水不流,却在震颤,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凝固在半空。河中央,静静漂着一口棺材。
那不是普通的棺材。
通体血红,表面泛着晶光,像是用整块血玉雕出来的。棺盖没合严,露出一角白衣。再往上,是一张熟悉的脸。
我脑子“嗡”地一声。
“凌菲?!”
我一步就要冲过去,宋君婉猛地伸手拽住我胳膊:“别动!那棺材在吸她!”
我甩开她:“你瞎说!她好好的——”
“她眉心的莲花印快灭了!”宋君婉声音冷得像冰,“你当她是睡着了?那是被封住了神识!”
我愣住,抬头再看。
杜凌菲躺在血晶棺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她眉心那点淡青色莲花印记,果然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而那血晶棺,正一寸寸地从她身上抽着什么——不是血,也不是气,是一种极淡的光,像是魂魄的影子。
我握紧断刃,指节发白:“谁干的?”
“我。”一个声音从血河上方传来。
空气骤然一沉。
一个身影从血光中走出,脚不沾地,像是踩在无形阶梯上。他穿着血袍,白发如雪,可那雪是红的,每一根都泛着血光。双眼开合间,有血雾流转,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血井。
我喉咙发紧。
这气息……比血河门主强了十倍不止。
“血河老祖?”宋君婉低声道,骨伞瞬间展开,血纹暴涨。
老祖没看她,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一扯:“白小纯,你倒是命大。冰封七门,连我布置的血雨阵都破了。”
我冷笑:“你的人太菜,关我什么事。”
他笑了,笑声像铁片刮骨:“菜?他们不过是饵。真正的鱼,是你。”
我皱眉:“什么意思?”
他抬手,指向棺中的杜凌菲:“她体内有‘启仙印’,是开启永恒之门的引路灵体。而你……”他目光一凝,“你是唯一能唤醒那扇门的人。你们两个在一起,门才会开。”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门?什么印?你扯这些玄的干嘛?”
“你不信?”他冷笑,忽然一掌拍向血晶棺。
轰!
棺体剧震,杜凌菲身体猛地一抽,眉心莲花印骤然亮起,一道青光冲天而起。与此同时,我怀里那柄剑鞘“嗡”地一颤,自动弹出半寸,寒气四溢。
我心头一跳。
原来……她体内的东西,和剑鞘有共鸣?
血河老祖盯着这一幕,眼中闪过狂喜:“果然!灵溪冰莲子与启仙印共鸣,再配合你的血脉……门,就要开了!”
我咬牙:“放她出来!”
“放?”他狞笑,“她现在是钥匙的锁眼,你是钥匙本身——你们两个,缺一不可!”
我怒吼一声,抬手就是一记“弑神斩·群”,断刃挥出扇形剑气,直劈血河老祖。
他动都没动,血河一卷,剑气直接被吞了进去,连个水花都没溅起。
“你连斗灵境都撑不住,还想伤我?”他冷笑,“不如看看你的腿。”
我低头。
不知何时,三道血线从血晶棺底部射出,缠上了我的双腿。那血线细如发丝,却烫得吓人,像是烧红的铁丝缠在皮肉上。我赶紧挥刃去斩,刀锋刚碰上血线,“啪”地一声,血线断开,可断口处立刻再生,反而缠得更紧。
“再生?!”我怒骂,“你这是耍赖!”
“不是再生。”宋君婉突然喊,“是‘血噬命丝’!上古血祭之术,专克灵溪血脉!你越动,它吸得越狠!”
我低头看腿,果然,伤口不仅没愈合,反而在扩大,血顺着裤管往下流。更糟的是,我体内的斗气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漏,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抽走。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我抬头瞪着血河老祖。
他负手而立,淡淡道:“她越挣扎,你死得越快。这血晶棺,是用九百个灵溪弟子的精血祭炼而成,专克你们这一脉。她体内的启仙印一动,你的命气就会被引动,血丝不斩则已,一斩,反噬十倍。”
我咬牙,冷汗直冒。
难怪刚才剑鞘一动,血丝就缠上来——原来这破棺材是冲着“共鸣”来的!
宋君婉忽然抬手,指尖划破,一滴精血落在骨伞上。
“血莲·爆!”
伞面血纹炸开,一朵血莲飞出,直轰血晶棺。血河老祖只是轻轻抬手,血河一卷,血莲还没靠近棺体,就被碾成血雾。
“没用。”他冷笑,“这棺材不是阵,是活的。它吃的是灵溪血脉的命气。你每催动一次灵力,白小纯就多死一分。”
我喘着粗气,腿上的血丝越来越烫,斗气流失得更快了。低头看,裤管已经被血浸透,脚底冰面汇成一滩。
“凌菲……”我盯着棺中的她,声音发哑,“你要是听得见,就眨眨眼。”
她没动。
可就在那一瞬,她眉心的莲花印,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
我心头一震。
她还活着!她能感知!
“老东西!”我抬头,冲血河老祖吼道,“你抓她,不就是为了开门?我答应你!放她出来,我跟你走!”
他笑了:“你以为我是傻子?你一走,门怎么开?你们必须同时在场,门才会现形。而开门的代价……”他目光森然,“是一个人的命。”
我愣住:“谁的?”
“引路灵体的。”他盯着杜凌菲,“她死了,门才会开。而你,是唯一能推开那扇门的人。”
我浑身一冷。
原来……她是祭品?
不,不是祭品。是“引路灵体”。这词听着玄,可意思一样——她得死,门才开。
“你做梦!”我怒吼,抬手又要斩血丝。
“别动!”宋君婉一把按住我,“你再动,血丝会直接钻进心脉!”
我喘着粗气,看着腿上的血线,又抬头看棺中的杜凌菲。她安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可我知道,她在撑。她在用最后一点意识,压制体内的启仙印,不让我被吸得更快。
“凌菲……”我声音低下去,“你他妈倒是醒啊……老子不想欠你人情……”
血河老祖冷笑:“别白费力气了。她撑不了多久。等她意识一散,启仙印自动激活,你的命气就会被彻底抽干。”
我死死盯着他:“你就这么想要那扇门?”
“不是我要。”他缓缓道,“是永恒需要它。”
我嗤笑:“永恒?谁定的?你?还是你背后那群见不得光的?”
他不答,只是抬起手,血河缓缓转动,血晶棺开始下沉,朝着血河深处移去。
“放她走!”我猛地扑上去,可腿上的血丝一紧,直接把我拽跪在地。
宋君婉冲上前,骨伞横扫,血河老祖只是轻轻一挥手,她整个人被震退数步,嘴角溢血。
“你们……谁都别想走。”血河老祖冷冷道,“门开之日,便是永恒重启之时。”
血晶棺越沉越深,杜凌菲的身影逐渐被血光吞没。
我趴在地上,右手死死抠着冰面,指甲翻裂,血混着冰渣往外冒。
“凌菲——!”
我吼得喉咙撕裂。
就在那一瞬,她眉心的莲花印,猛地亮了一下。
不是微弱的闪,是骤然爆发的光。
紧接着,我怀里的剑鞘,轰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