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拳轰出,金冰血三色长虹破空而至,血河门主抬手格挡,护体血罡崩裂,整个人被轰进血河,水花冲天。可我还来不及喘息,右臂锁链嗡鸣加剧,焦黑的皮肉下斗气滞涩,肋骨像是被铁钳夹住,一抽一抽地疼。
杜凌菲拔出插在岩缝里的剑鞘,寒气在鞘面凝成薄霜,却比先前黯淡许多。她没说话,只是站到我右后方,手指扣紧鞘柄。宋君婉撑着骨伞,黑气从嘴角溢出,七朵血莲只剩一朵悬在头顶,缓缓旋转。她抬眼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在等我下令。
“走。”我咬牙。
三人立刻动身,借着爆炸掀起的烟尘与乱石掩护,迅速后撤。脚下的焦土裂开深沟,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与血渍之上。身后三大门主未追,但谁也不敢放松。我能感觉到,他们只是暂时被逼退,不是败了。
我们一路穿行,越过断裂的岩脊,跨过干涸的河床,直到视野里再不见那三股杀意的源头,才在一处背风的裂谷停下。我靠在岩壁上,胸口起伏,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右臂的鳞片早已焦黑剥落,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锁链缠得更紧了些,像是怕我松手。
杜凌菲盘膝坐下,闭眼调息,剑鞘横放在膝上,寒气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宋君婉靠着另一侧岩壁,骨伞插地,左手按在心口,呼吸浅而急。她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压制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
我伸手探入怀中,想摸出一枚丹药。指尖刚触到药瓶,却猛地一顿。
怀里空了。
不是药瓶不见了——是我的胸口在震动。
一道沉闷的嗡鸣从胸口传出,像是铁器在胸腔里震动。我低头,看见一块黑铁匣子正缓缓浮起,从衣襟中自行滑出,悬在半空。
它从未主动动过。
我伸手去抓,它却轻轻一震,避开我的手掌,稳稳停在离地三尺处。表面原本粗糙的纹路开始流动,像是熔化的铁水在缓缓游走,勾勒出一幅扭曲的地图——山峦、沟壑、深渊,还有无数交错的暗河脉络,全都指向一个方向。
那是魔界的地形。
而地图中央,一点红光正在剧烈闪烁。
“这是什么?”杜凌菲睁眼,声音冷得像霜。
我没回答。我也不知道。这匣子是白小纯死后留在记忆里的东西,像是某个古籍中提到的封印之物,可我一直没动过它。它不该自己出来,更不该……亮。
宋君婉忽然睁眼,瞳孔中的血莲急速收缩:“别碰它。”
可已经晚了。
杜凌菲的手指刚触到匣子边缘,那红点猛然一跳,爆发出刺目强光,直冲天际。光柱撕开云层,像一把利剑插进黑暗的穹顶。
一瞬间,四周死寂。
下一瞬,远处山脊传来一声怒吼:“他们在那边!”
声音如雷,震得岩壁簌簌落石。
我猛地抬头,看见山脊上跃出数十道黑影,手持骨刀、铁矛,身披残甲,如同恶鬼扑食。更远处,山坡两侧也涌出大量人影,呈扇形包抄而来。刀光、骨刺、箭矢破空之声接连响起,密如雨落。
“该死!”我低骂。
想收回匣子,可它依旧悬浮,纹路未消,红点还在闪。我一掌拍向它,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掌心发麻。
宋君婉咬破指尖,精血滴落掌心,抬手一甩,血珠飞出,撞上左侧岩壁。轰——!一朵血莲炸开,碎石如暴雨崩飞,烟尘瞬间腾起,遮住追兵视线。
“走!”我一把抓回匣子,强行塞进怀里。它还在震,像是活物在挣扎。
三人立刻动身,沿着裂谷斜坡狂奔。身后追兵嘶吼不断,箭矢擦着耳边飞过,一支钉入我肩侧岩壁,尾羽还在颤。
杜凌菲跑在最前,剑鞘横在身侧,寒气勉强凝出一道薄冰护盾,挡下两支骨矛。可她的手在抖,指尖发白,显然寒气已近枯竭。
宋君婉断后,骨伞拖在地上,黑气缠绕伞尖,随时准备再放血莲。可她脚步虚浮,嘴角又渗出一缕黑气,顺着下巴滴落,在焦土上烧出一个小坑。
“还能撑?”我回头问。
她没看我,只抬手抹掉嘴角黑血,声音沙哑:“没到倒下的时候。”
前方裂谷渐窄,尽头是一片断崖,崖下雾气弥漫,隐约可见一条破败石阶蜿蜒向下,不知通向何处。石阶边缘布满裂痕,有些地方已经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刀锋刮过岩石的声音清晰可闻。
“只能往下。”杜凌菲喘着气。
我点头,正要迈步,怀中的匣子突然又是一震。
我没防备,它竟再次弹出,悬在半空,红点闪烁得更加急促,像是在催促什么。
“它想下去?”杜凌菲皱眉。
“不是它想,是它知道路。”我盯着那红点,“可它怎么知道的?谁给它的地图?”
话音未落,匣子猛然一颤,红光再次冲天而起。
远处山脊上,那魔将怒吼声更近:“别让他们进底层!封锁入口!”
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跃下山崖,有的攀上断壁,刀光在雾中闪现。一支铁箭破空而来,擦过我耳侧,钉入石阶,箭尾嗡嗡作响。
宋君婉抬手,最后一朵血莲飞出,撞向扑来的两名魔修。轰!气浪掀飞两人,可她身体一晃,单膝跪地,骨伞差点脱手。
“撑住!”我扶她一把。
她咬牙站起,黑气从七窍渗出,却还是抬起了头:“走一步,算一步。”
杜凌菲已冲到石阶入口,回身招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悬浮的黑铁匣子,它依旧亮着红点,像是在指引,又像是在标记。
我一把将它抓回,塞进怀里,用力按住。
“这东西……到底是谁的?”我低声说。
没人回答。
三人踏上石阶,身影迅速被浓雾吞没。身后的追兵已冲到断崖边,刀锋挥下,斩断最后一段石阶边缘,碎石滚落深渊,久久未闻回响。
雾中,我的手始终压在胸口,隔着衣料能感觉到匣子的震动。
它还在闪。
下方,石阶扭曲延伸,像是通往某个不该存在的地方。
我的脚踩在第一级台阶上,冰冷的石面裂开一道细缝,一滴血从我指尖滑落,砸在上面,缓缓渗入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