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天佑站在门口,折扇轻摇,青纹在眼尾微微发亮。他没动,可我清楚感觉到殿内气息变了,像是有东西被唤醒。
我没上前,也没后退。断刃横在身前,金光还残留在刃口,但已不如刚才那般刺目。杜凌菲站在我左后半步,剑鞘贴着地面划出一道浅痕。宋君婉的手搭在我肩上未撤,指腹仍压着那处紧绷的肌肉。
“你不怕这里面还有阵?”我盯着他的眼睛,“就这么让我们进去?”
他笑了下,侧身让开通道:“怕,所以我不进去。”
阶梯向下延伸,蓝焰在两侧跳动,火光映得石壁上的壁画活了一样。画中人披甲执枪,跪在祭坛前,而那祭坛的轮廓,和我们在山谷里挖出的残碑一模一样。
“走。”我说。
三人缓步下行,脚步声被石壁吸走大半。越往深处,空气越冷,不是寒意,而是某种压制感,像有东西沉睡在下面,呼吸都带着重量。
阶梯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北斗七星图案,七点凹槽围绕中心一点,唯独正中那枚嵌着实物——一杆通体泛金的长枪。
枪身修长,无缨无穗,只在根部刻着两个残字:“诛……仙”。
“这就是第一把?”杜凌菲低声问。
“应该是。”我伸手去碰。
指尖刚触到枪杆,一股巨力猛然炸开,震得我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背撞在墙上,喉头一甜。断刃脱手落地,发出闷响。
“别再试。”宋君婉扶住我肩膀,“它不让碰。”
墙上铭文在这时浮现,一行古字缓缓亮起:
**七兵未聚,神魂不启;独取者死,共鸣者生。**
“必须七把一起?”杜凌菲皱眉。
“不是取,是‘启’。”我抹了把嘴角,“它要的是七件神兵同时共鸣,才能解开禁制。”
她走到墙边细看那些凹槽:“形状各不相同,长短不一。有的像刀,有的似戟……我们手里连一把完整的都没有。”
我盯着那杆金枪。它静静立在那里,却像在拒绝整个世界。突然想起夜傀临走前塞给我的那块骨片,上面有一段模糊记忆:远古时期,七位战将持七兵封印混沌之门,最终全员陨落,兵器散入诸界。
“这不是兵器。”我低声道,“是钥匙。”
“什么门的钥匙?”宋君婉问。
我没答。铜铃在腰间轻轻颤了一下,不是冷,也不是热,像是感应到了同类。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钟鸣。
不是一声,是三响连击,低沉刺耳,震得整座宝库都在抖。地面缝隙中浮起红光,四面石墙轰然开启,一条条通道里涌出黑衣魔修,手持弯刀,面覆铁罩,步伐整齐如操偶。
“警报!”杜凌菲转身挡在门前,“正面堵死了!”
我看向四周。八道入口同时关闭,唯有西北角一道暗门尚虚掩着,门缝透出微弱符文光。
“那边!”我捡起断刃,右臂旧伤撕裂般疼,可现在顾不上。
宋君婉撑开骨伞,血雾瞬间弥漫,将追兵视线遮住大半。杜凌菲回身一剑扫出,冰锥爆裂,逼退最先冲来的三人。
我们贴墙疾行,冲向那道暗门。魔修越来越多,已有几人攀上高台,准备绕后包抄。
赶到门前,我发现锁扣极小,是个掌印凹槽,周围刻满扭曲符文。我试着按上去,毫无反应。
“来不及了!”杜凌菲回头,已有两人跃下高台,直扑而来。
我猛地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那截噬魂锁链——夜傀留下的那条。链身布满细密纹路,与门上符文极为相似。
我将锁链贴在门缝。
嗡——
符文骤亮,锁扣自动弹开,门向内滑开半尺。
“快!”我推她们进去。
宋君婉先进,杜凌菲紧随其后。我最后一个踏入,反手将门合拢。外面撞击声立刻响起,但门厚重无比,一时半会儿破不开。
通道狭窄幽深,仅容一人通行,坡度陡降,越往下越暗。我们不敢点灯,只能摸着石壁前行。
“这门……怎么会认噬魂锁链?”杜凌菲喘着气问。
“永夜的人早就在布局。”我握紧锁链,“这条链子不只是武器,更像是……通行证。”
“那你拿着它,岂不是很危险?”她看向我。
“危险的不是我。”我说,“是他们以为我能控制它,其实我只是碰巧能触发机关。”
通道忽然变宽,前方出现岔路,三条分支各自延伸,壁上分别刻着不同标记:一个骷髅,一个火焰,一个断剑。
“选哪条?”宋君婉问。
我没急着回答。铜铃又开始震动,这次是从左肋位置传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我低头看,发现铃身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金线,顺着弧度蜿蜒向上。
“走左边。”我说。
“为什么?”杜凌菲皱眉。
“因为它不想我去中间。”我抬手指向中央通道,“那里有东西在排斥这条铃。”
话音刚落,身后通道传来剧烈震动,整条密道都在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他们炸门了!”宋君婉低喝。
我们不再犹豫,冲进左侧通道。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身后轰鸣不断,显然追兵已破入门内。
跑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前方终于出现微光。出口是一道铁栅栏,锈迹斑斑,但并未完全封闭。透过缝隙能看到夜空,还有远处血月峰的轮廓。
“出来了。”杜凌菲松了口气。
我正要上前推开栅栏,宋君婉突然拉住我手腕:“等等。”
她指向栅栏外的地面上。
那里画着一个巨大阵图,以鲜血勾勒,线条复杂交错,七处节点分别插着不同材质的兵器残片——铁刀、断矛、裂斧、碎镜、残钩、破锤,还有一截焦黑的木柄。
阵心空着,像是等什么人来填。
“这是……”杜凌菲声音压低。
“血月噬天阵。”我盯着那七处残兵,“他们在等第七件神兵现身。”
“可我们刚从宝库里出来,谁也不知道金枪的事。”她说。
“不是等金枪。”我摇头,“是等拿金枪的人。”
话音未落,铜铃猛然一烫,几乎贴着皮肉烧起来。我低头看,那道金线已爬满整个铃身,正朝着出口方向微微倾斜。
仿佛有什么,在外面等着我。
宋君婉伸手推了推铁栅栏,发出轻微声响。外面无人,阵图静止,可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像是整座山都在屏息。
“不能硬闯。”杜凌菲握住剑鞘,“一旦踩进阵里,就会被锁定。”
“也不用闯。”我盯着阵心那个空位,“他们要的是我进去,那就让他们以为我进去了。”
我从腰间解下铜铃,递给宋君婉:“你把它扔出去,扔到阵心。”
“你疯了?”她瞪我,“这是你唯一能储存灵气的东西!”
“现在更重要的是让他们误判。”我说,“只要他们以为我已经入阵,就会启动仪式,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机会。”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终于接过铜铃。
杜凌菲明白过来:“你在赌他们会急于完成阵法,反而暴露破绽。”
“对。”我点头,“而且……”
我还没说完,宋君婉已扬手将铜铃甩出。
铃铛划过夜空,发出清脆一响。
叮——
它稳稳落在阵心,金光一闪,随即被血纹吞噬。
刹那间,七处残兵同时颤动,血线活了过来,如蛇游走,迅速缠向铃身。整个阵图开始旋转,天空中的血月仿佛也下沉了几分。
“来了。”我握紧断刃。
就在此刻,铁栅栏外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苍白的手从土中伸出,五指成爪,直抓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