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那只手推得缓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焦黑的指尖扣住门框边缘,碎石簌簌落下,被掌心涌出的火焰瞬间化作赤红熔浆。整座焚天殿开始震动,不是从外而内,而是自地底深处传来的脉动,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醒了。
我左手还按在王座上,指节发烫。那股热流顺着骨头往上爬,比刚才更烈,几乎要烧进血里。右臂的鳞片已经浮现,皮肤下传来鼓胀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往血管里灌。
炎烬站在火柱顶端,残魂之躯完全展开。他的身形拉长,肩背撑起一片扭曲的光影,双臂张开时,四周空气炸裂出细密火纹。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一只手,指向我所在的位置。
下一瞬,地面炸开。
赤金色的岩浆如巨蟒般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大殿穹顶崩裂,巨石坠入火流中立刻汽化。高温让视线晃动,呼吸都变得艰难。我能感觉到王座基底正在发软,白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不能再守了。
我把左手灵力一收,护罩火幕瞬间坍缩成螺旋气流,顺着经脉倒灌体内。善念核心猛地一震,熔岩血脉随之呼应。神魔变自行启动,右臂的鳞片迅速蔓延,覆盖整条手臂,凝成一层流动的铠甲。
火浪扑来时,我没有闪避。
反而张开双臂,将迎面而来的地火吸入体内。胸口像被铁锤砸中,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可我知道不能停。这些火若不吸收,只会把王座彻底融化。
铠甲表面开始出现裂痕,黑气从缝隙里渗出。我能感觉到那些火里藏着别的东西——不是单纯的地脉能量,而是某种意志的残留。它在试图钻进我的识海。
我咬牙,把更多灵力压进右臂,强行引导火能流转。一部分导入经脉,另一部分顺着红莲刃的共鸣送入王座基底,暂时稳住地基。
火势稍弱。
可就在这时,刀柄突然剧烈震动。
我低头看去,红莲刃的刃身泛起一层幽光,表面浮现出一张脸。轮廓清晰,双眼深陷,嘴角微微上扬。是冥九幽。
那张脸没有动,也没有声音传出,但我清楚地听见了——“你本不该碰这把刀。”
我手指收紧,掌心划过刀刃,一道血口裂开。鲜血顺着纹路流下,滴在刀脊上。
轰!
一圈火光炸开,刃面上的面容扭曲了一下,随即消失。只留下一道暗色痕迹,像是被烙进去的印记,嵌在原本的诛仙纹之间。
我没来得及反应。
空气中一阵波动,冥九幽的幽影再次出现。他悬浮在半空,身影比之前凝实,双眼如同两团旋转的星云,直直盯着我。
“白小纯。”他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脑子里,“你可知永夜法则为何选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空间静了下来。连坠落的碎石都停在半空,火焰凝固成条状,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我没有回答。
右手依旧握着红莲刃,左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铜铃。它今天格外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说,“你的魂,穿过了界限。可你手中的刀,认的是另一个主人。”
我抬头看着他,“你说错了。”
他眉梢微动。
“我不是白小纯。”我慢慢说,“我也不是你等的那个人。我是陈默。一个不小心闯进来的外人。”
他没笑,也没反驳。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判断真假。
我继续说:“你布了这么多年的局,等的就是这一刻。可你忘了,一把刀要是自己选了人,就不会再听旧主的话。”
我说完,指尖再次划过刀刃,又一滴血落在那道新烙的纹路上。
火光一闪。
那纹路竟微微收缩,像是受到了压制。
冥九幽的脸色变了。
不是愤怒,也不是惊讶,而是一种……迟疑。就像一个掌控一切的人,第一次发现棋子脱离了预设轨迹。
“不可能。”他终于开口,“这把刀是我亲手封印的,它的核心刻着我的名讳。”
“可它现在在我手里。”我握紧刀柄,“而且它流的血,是我的。”
他沉默了几息。
然后,嘴角缓缓扬起,不再是冷笑,而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好。”他说,“那就看看,是你先掌控它,还是它先把你的魂烧干净。”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开始淡化,如同墨迹遇水,一点点被空气吞噬。最后一丝轮廓消失前,他看了眼红莲刃上的暗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我没听清。
但刀身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回应。
四周禁锢解除,时间重新流动。一块巨石砸进火堆,溅起大片火星。我站在原地,右臂铠甲仍未褪去,体内的火还在运转,不敢放松。
王座依然稳固,但那种灼热感没有退。相反,越来越像一种牵引,从地底深处传来,像是下面还藏着什么东西。
我低头看向红莲刃。
那道暗纹静静躺在刀身上,颜色比刚才更深了些。仔细看,纹路的走向竟和冥九幽的脸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像是……复制,但出了差错。
远处,焚天殿内部传来低沉的回响。像是有人在走动,脚步很轻,节奏稳定。不是炎烬的气息,也不是玄霜那种冰冷的感觉。
更像是……等待。
我握紧刀,没有动。
右臂的铠甲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东西在皮肤下移动。低头一看,一条细小的火线正顺着鳞片缝隙往上爬,目标直指肩膀。
我想甩掉它,可那火线黏得很牢,反而越烧越深。
就在这时,刀身又震了一下。
那道暗纹,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