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你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拿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说着,秋水递给李相夷一个面具。
唐柔等人也见过李相夷的容貌,所以他们同意萧秋水的想法。
“……”
李相夷沉默半晌,但他还是接下秋水手上的面具并戴上。
酒楼雅间内,酒气混合着少年人的热血,蒸腾出一种名为“义气”的氛围。
萧秋水看着唐柔递过来的那柄明晃晃的小匕首,又看了看桌上那碗清澈见底的凉水,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歃血为盟……听起来是挺酷的,但真要割手指啊?
他来自现代的灵魂对疼痛有着本能的抗拒,眼神里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犹豫和怂意。
唐柔心思细腻,看出他的迟疑,柔声笑道:“秋水兄,可是怕疼?江湖儿女,这点小痛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他手中的匕首却稳稳地递着。
邓玉函是个直肠子,见状嚷嚷道:“哎呀秋水,别磨蹭了!”
“咱们可是要干大事的,流点血怕什么!你看我!”说着就要先划自己一刀以示榜样。
萧秋水(肖明明)心里叫苦不迭,正不知如何是好。
他目光下意识地瞟向一直安静坐在窗边、仿佛与这热闹格格不入的李相夷。
李相夷原本只是冷眼旁观这场在他看来有些幼稚的结拜仪式。
他对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向来不以为然,真正的兄弟情义,岂是一碗血水能衡量的?
更何况,他与萧秋水之间的关系,本就建立在神明的交易之上,更觉讽刺。
然而,当接收到萧秋水那带着明显求助意味的眼神时,李相夷心中微动。
那眼神里有尴尬,有怕疼的怯意,还有一丝对他莫名的信赖,仿佛认定他会有办法。
鬼使神差地,李相夷清冷的声音在略显嘈杂的雅间内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结义贵在诚心,而非形式。歃血古礼,意在昭告天地神明。”
“然心若不诚,血亦无用。若心诚,一炷香,三叩首,天地亦可为证。”
他话音落下,雅间内安静了一瞬。
唐柔、邓玉函、左丘超然都有些诧异地看向李相夷。
他们虽知这位“李兄”实力深不可测,但平日沉默寡言,没想到此刻会突然开口,而且说得……颇有道理。
萧秋水(肖明明)更是如蒙大赦,眼睛一亮,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李兄说得太对了!结拜最重要的是心意!咱们心意到了就行,何必非要见血呢?多不文明……呃,多不雅观啊!”
他差点把现代词秃噜出来。
唐柔挠挠头,看看邓玉涵。
邓玉涵沉吟片刻,收起匕首,微笑道:“李兄所言极是。倒是我们拘泥于形式了。既然如此,我们便以天地为证,结为兄弟如何?”
左丘超然也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五人干脆利落地撤去血水,整理衣冠,就在这雅间窗口,对着窗外朗朗青天,齐齐跪下。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我萧秋水(唐柔\/邓玉函\/左丘超然\/李相夷)今日在此结为异姓兄弟,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心协力,誓不相负!”
五人声音或激昂,或沉稳,或柔和,或清冷,汇在一起,却带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真挚与豪情。
李相夷跪在萧秋水身侧,口中念着誓词,心中却是一片漠然的平静。
这誓言于他,不过是完成神明任务、获取萧秋水信任的必要步骤罢了。
结拜完毕,五人重新落座,气氛更加热烈。
然而,酒至半酣,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嘈杂之声,夹杂着呵斥与盘问。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避让!”
“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青衫男子?”
“一间间搜!别让他跑了!”
声音迅速逼近二楼。
萧秋水几人脸色微变。邓玉函低声道:“是搜人的?听起来来者不善。”
唐柔蹙眉:“我们刚结拜,不宜惹麻烦。”
左丘超然迅速判断:“避一避。”
五人交换眼神,立刻起身,准备离开雅间,找个地方暂避风头。
萧秋水和李相夷走在最后。
就在他们刚拉开雅间门,准备出去时,走廊另一头已经传来了官兵上楼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退路被堵,旁边恰好有一间虚掩着门的空客房。
“先进去躲一下!”萧秋水低声道,拉着李相夷闪身钻进了那间客房,迅速掩上门。
客房内光线昏暗,静悄悄的。
两人刚松了口气,以为暂时安全,却几乎同时察觉到屋内还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而且这呼吸声急促而微弱,显然主人状态极差。
两人猛地转头,只见房间床上的阴影里,坐着一个青衫男子。
那男子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一手紧紧捂着腹部,指缝间隐隐有暗红色渗出,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或刀剑伤。
他盘腿坐在床上,眼神如同被困的野兽,充满了警惕、阴鸷和一丝绝望般的狠厉。
柳随风看到突然闯入的萧秋水和李相夷,他身体瞬间绷紧。
萧秋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挡在李相夷身前(虽然他觉得李相夷可能不需要他挡),低声道:“别怕,我们不是官兵……”
而李相夷的目光在接触到柳随风(他尚不知其名)的瞬间,就变得冰冷锐利。
好浓的戾气!
此人绝非善类!
那眼神中的阴毒与不择手段,李相夷再熟悉不过。
这种危险人物,重伤濒死之际,更是如同受伤的毒蛇,随时可能反噬任何靠近他的人。
留着他,尤其是让他与心思单纯的萧秋水产生交集,绝对是祸非福!
几乎是本能反应,李相夷体内恢复近半的扬州慢内力悄然凝聚于指尖。
五成功力,杀一个重伤的、气息奄奄的“高手”,绰绰有余。
他甚至不需要用剑,一掌足矣。
清除潜在威胁,这是他行走江湖的习惯,尤其是在目前这种特殊时期。
杀意,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锁定了角落里的柳随风。
柳随风浑身一僵,他虽重伤,但对危险的直觉却异常敏锐。
他感受到了那股直击灵魂的恐怖杀意。
这杀意之强烈,远超外面那些搜捕他的官兵。
看着戴着面具的李相夷,他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与难以置信。
他挣扎着想要握紧剑,却发现自己在那股杀意笼罩下,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困难!
就在李相夷指尖微动,欲运起内力将发未发之际——
那股浩瀚、威严的天地意志,再次清晰地降临于李相夷的心神,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禁锢了他即将迸发的内力。
「住手。」
神明的意念简洁而冰冷。
李相夷心神一凛,凝聚的内力硬生生散去,心中又惊又怒:“为何阻我?此獠心术不正,留之必生后患!”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绝不会错。
「此人,柳随风,他虽顶替风朗的位置,但却是此界重要因果一环。」
神明的解释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其命运线与萧秋水尚有交织,于后续气运流转,乃至对抗‘魔点’之局,或有可用之处。」
「此时杀之,因果断裂,变数横生,于大局不利。暂且留其性命,静观其变。」
又是大局!又是因果!
李相夷心中冷哼一声,一股烦躁之意涌起。
他厌恶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不能随心所欲的感觉。
但神明的承诺,让他不得不压下这份杀意。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角落里因杀意消失而略微放松、却依旧警惕万分的柳随风,眼神冰冷如刀,仿佛在说:暂且留你狗命。
然后,他收回目光,不再看那“隐患”一眼,仿佛对方只是墙角的一堆杂物。
外面的搜捕声渐渐远去,官兵似乎并未发现这间客房。
萧秋水(肖明明)完全没察觉到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致命交锋与天道干预。
他见柳随风伤势严重,又看外面官兵已走,便好心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这位兄台,追兵好像走了。你伤得很重,需要帮忙吗?”
柳随风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萧秋水,又忌惮地瞟了一眼带着面具的李相夷,沙哑着嗓子,挤出一句:“不必……多谢。”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额上冷汗更多。
李相夷冷眼旁观,心中漠然。
既然神明说此人还有用,那便让他再多活几日。
只是,他暗暗记下了这张脸,以及那份令人不喜的阴戾气息。
而柳随风觉得李相夷很眼熟,但却不知道在何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