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七小时营救
城市上空乌云密布，远处雷声滚动。陆远志驾驶着从军部车库来的越野车，雨刷器以最高频率摆动仍跟不上暴雨的节奏。副驾驶上的山猫脸色苍白，右肩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
还有六小时四十三分钟。山猫盯着仪表盘上的时钟，声音因失血而虚弱，从城西到军区医院，正常车程四十分钟。但现在全城戒严...
陆远志猛打方向盘避开一个检查站，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走老城区，监控少。他瞥了一眼山猫，撑得住吗？
山猫勉强点头，左手紧握着配枪。后视镜里，两辆黑色SUV正冲破雨幕追上来，没有警灯但来意明显不善。
陆远志踩下油门，越野车引擎发出怒吼。雨水在车窗上形成水幕，几乎看不清前方路况。突然，前方路口横出一辆装甲车，枪口从射击孔伸出。
低头！
子弹击碎挡风玻璃，安全玻璃瞬间变成蛛网状。陆远志俯身同时猛拉手刹，越野车在雨中完成一个惊险的180度甩尾，拐进一条狭窄巷道。装甲车体型太大无法跟进，但那两辆SUV如影随形。
不是警方的人。山猫从后窗观察，民用改装车，但装备的是制式武器。
灰烬。陆远志咬牙吐出这个词。父亲信中警告的内鬼不仅存在于军方高层，还已经调动了私人武装。
巷道尽头是一处建筑工地，未完工的高楼像巨人的骨架矗立在雨中。陆远志毫不犹豫地驾车冲进工地，在堆放的建材间穿梭。后方一辆SUV撞上钢筋堆，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但另一辆仍紧追不舍。
前面没路了！山猫大喊。
陆远志看到工地尽头是河堤，浑浊的河水因暴雨而汹涌。他没有减速，反而将油门踩到底：抓稳！
越野车撞破临时围栏，腾空而起，重重砸在河面上。河水瞬间涌入车厢，冰冷刺骨。陆远志踹开车门，拽着山猫游向岸边。追兵的SUV在河堤上急刹，几个黑衣人下车举枪瞄准。
子弹打入水中，激起细小的水柱。陆远志潜入水下，凭借记忆向一处排水管游去。当他终于拖着山猫爬进管道时，肺部几乎要炸裂。黑暗的管道里只有两人的喘息声和远处追兵的叫喊。
他们...为什么这么急...山猫咳出几口河水，不惜当街开枪...
陆远志摸出防水袋里的生物样本管，蓝色液体在黑暗中发出微弱荧光：因为这个。原始代码能终止纳米机器人的重置程序，也能彻底摧毁它们。如果林小芳恢复记忆，就能指证组织的所有罪行。
管道通向一处废弃地铁站，两人爬出水面时，山猫已经因失血和寒冷而嘴唇发青。陆远志撕下自己还算干燥的衬衣下摆给他重新包扎。
你得去医院。山猫摇头，代码更重要...
闭嘴，执行命令。陆远志架起他，向站台走去。
幸运的是，这个废弃车站与运营中的地铁线只有一墙之隔。二十分钟后，他们混入了晚高峰的人群。地铁车厢里，湿透的两人引来异样目光，但此刻陆远志顾不上这些。他盯着车厢线路图，规划着最快到达军区医院的路线。
队长，山猫突然压低声音，看新闻。
车厢显示屏上正在播放紧急通告：...军方通缉犯陆远志，涉嫌窃取国家机密，如有发现请立即报警...画面切换到军区医院外景，...该犯可能试图接触正在该院接受治疗的共犯林某...
陆远志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他们不仅诬陷他，还把林小芳也列为共犯。这意味着医院现在肯定布满了埋伏。
改变计划。他凑到山猫耳边，你在下一站下车，联系老赵和猴子，按b计划行动。我单独去医院。
但你的腿...山猫看向陆远志被鲜血浸透的右裤腿——不知何时中的弹，他自己都没察觉。
不影响走路。陆远志淡然道，实际上每迈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地铁到站，山猫犹豫了一下，还是服从命令下了车。临别前他将配枪塞给陆远志：七发子弹，省着用。
独自一人的车厢格外安静。陆远志检查了弹匣，六发，山猫记错了。六发子弹突破医院防线，希望渺茫。但父亲的信中说过：她是你最后的战友。如果林小芳——或者说林雪梅——的记忆正在恢复，或许她也能自救。
地铁即将到达医院站时，陆远志突然注意到车厢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向自己。他立即起身，在车门开启的瞬间冲出，身后传来安保人员的哨声。
医院站出口已经设了检查点，两名持枪特警正在核对乘客身份证。陆远志压低帽檐，转身向反方向的员工通道走去。通道门锁着，但旁边有个生物识别装置——是掌静脉扫描仪。
陆远志犹豫了一秒，将林小芳的生物样本管贴在扫描窗口。蓝色液体接触到传感器，门锁的一声变绿。这个巧合让他心跳加速——林小芳的纳米机器人样本竟然能通过医院的安全系统，这意味着整个医院的安防系统很可能都基于同样的生物技术。
员工通道通向医院后勤区，陆远志避开忙碌的工作人员，沿着消防通道向上爬。腿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血已经渗进鞋袜，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淡淡的血印。七层楼的高度仿佛没有尽头，当他终于到达顶层特殊护理区时，制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走廊尽头就是林小芳的病房，但门口站着四名全副武装的内务部士兵。更糟的是，走廊上还分布着几个便衣，假装玩手机实则警戒。陆远志躲在消防门后，观察着这个天罗地网。
通讯器突然震动，是老赵发来的加密信息：A队就位，b队需要7分钟。情况？
陆远志回复：目标病房重兵把守。需要声东击西。
刚发送完，病房门突然打开，周教授被两名士兵押出来。老教授的白大褂沾着血迹，眼镜碎了一片，但神情依然倔强。
你们这是犯罪！周教授怒斥，她不是实验体，是活生生的人！
根据《特殊生物武器管理条例》，她属于国家财产。领队的军官冷冷道，最后问一次，陆远志在哪里？
陆远志的血液瞬间沸腾。他深吸一口气，检查了手枪——六发子弹，对付八个敌人。数学上不可能，但军人从不只靠数学。
正当他准备冲出去时，病房内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门口的士兵立即转身进去，随即像被无形的手扔出来一样飞撞到对面墙上。警报声刺破走廊，红灯开始闪烁。
隔离协议启动！所有人员立即撤离！电子女声重复着警告。
士兵们慌乱起来，有人对着通讯器大喊：目标失控！重复，目标失控！请求支援！
陆远志趁乱冲出，一枪击倒最近的便衣。剩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闪到病房门口。里面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林小芳悬浮在病床上方半米处，周身环绕着银蓝色光点，长发无风自动。四名试图靠近的士兵像撞上透明墙壁般被弹开。她的眼睛睁着，但瞳孔变成了诡异的银白色，没有焦点。
小芳！陆远志喊道。
她的头转向声音来源，银白的眼睛着他，却没有任何认出他的迹象。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识别：陆卫国基因标记。状态：第七子协议执行中。记忆重置进度：71%
这不是林小芳，甚至不是林雪梅，而是纳米机器人的集体意识在说话。陆远志掏出生物样本管，向前迈步，立即感到一股无形阻力，像在糖浆中行走。
记忆重置终止代码在这里！他举起发光的蓝色液体，执行命令：终止重置！
林小芳——或者说控制她身体的纳米集群——突然僵住。银白色的眼睛盯着样本管，似乎在分析其真实性。阻力瞬间消失，陆远志踉跄着冲到床边。
验证代码。那个机械的声音说。
陆远志打开样本管，犹豫了一秒。父亲的信没有说明具体使用方法，是注射？口服？还是...
本能让他做了最简单的选择——他将一滴液体滴在林小芳眉心。蓝色液体瞬间被吸收，她全身的光点同时变成耀眼的金色。
代码验证通过。重置中断。机械音开始变得断续，错误...错误...双重记忆系统冲突...
林小芳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银白与金色的光点在皮肤下交战。陆远志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体温的急剧变化，时而滚烫时而冰冷。
坚持住，小芳。他在她耳边低语，回来，我需要你。
怀中的身体突然僵直，随后所有光点同时熄灭。林小芳像断线的木偶般瘫软在他怀里，呼吸微弱但平稳。陆远志小心地将她放回床上，发现她的瞳孔恢复了正常的深棕色，只是眼神迷茫如初醒的婴儿。
远...志？她的声音虚弱但熟悉，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走廊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援兵到了。陆远志握紧只剩五发子弹的手枪，挡在病床前。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直升机轰鸣，绳索垂下，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破窗而入——是老赵带领的A队！
队长，b队已经控制指挥中心。老赵快速报告，猴子黑进了系统，伪造了你的死亡记录。现在整个医院被我们的人接管了。
陆远志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林小芳。她的眼神逐渐清明，正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些银灰色纹路已经完全消失。
我记得...所有事了。她抬头看向陆远志，眼泪无声滑落，我是林雪梅，也是林小芳。七年...已经七年了吗？
陆远志单膝跪在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欢迎回来。
窗外，暴雨初歇，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七个黎明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