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和苏清鸢回到王府时，天已大亮。折腾了一夜，两人脸上都带着倦色，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你先去歇会儿，我去书房等皇城司的消息。”萧景渊看着苏清鸢眼下的青影，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苏清鸢摇摇头，抓住他的胳膊：“我睡不着，心里挂着这事。一起去书房等吧，我给你弄点吃的提提神。”
拗不过她，萧景渊只好带着她一同去了书房。苏清鸢手脚麻利地用现成的材料，快速熬了一小锅清香提神的薄荷蜂蜜茶，又蒸了几个奶香小馒头。
热茶下肚，暖意驱散了部分疲惫。两人刚放下茶盏，玄影的身影就如鬼魅般出现在书房外。
“王爷，郡主，高德胜招了。”
“这么快？”苏清鸢有些意外。
玄影脸上没什么表情：“皇城司的手段，没人能硬扛太久。他承认了往慈宁宫送熏香和软垫，也承认了里面加了料。”
萧景渊指尖敲着桌面：“指使他的人是谁？”
“他交代，是七皇子。”玄影回道，“他说七皇子握着他早年贪墨宫银、与外臣勾结的把柄，逼迫他行事。那些影响心神的药物，也是七皇子通过赵青提供的。”
苏清鸢蹙眉：“又是七皇子？他人都被关在天牢里了，手还能伸这么长？高公公在宫里几十年，就那么容易被他拿捏？”
萧景渊冷笑一声：“弃车保帅，或者说，是有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高德胜招认七皇子，看似合情合理，把所有罪名推到一个已倒台的皇子身上，是最安全的做法。”
“王爷明鉴。”玄影低头，“皇城司的人也认为，高德胜并未完全吐实。他承认了所做之事，但关于上线联络、药物具体来源等关键细节，语焉不详，只一口咬定是七皇子单向命令。”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高公公的招供，像是一下子把线索推到了终点，但这个终点，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那些从他住处搜出来的暗语字条呢？破解了吗？”苏清鸢不甘心地问。
玄影摇头：“字条用的是一种很偏的密写方式，需要特定的药水才能显影。皇城司的专家正在尝试，需要时间。”
线索似乎又卡住了。明明抓到了人，也得到了口供，却感觉离真相更远了。
苏清鸢有些烦躁地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她努力回想着所有细节，试图找到被忽略的蛛丝马迹。熏香、软垫、珍兽苑、小荷、张嬷嬷、赵青……还有七皇子那癫狂的“他无处不在”……
忽然，她停下脚步，看向玄影：“玄影，高公公住处，除了那些字条和药物，还有没有发现别的东西？比如……一些不太起眼，看起来不像宫中之物的东西？或者，有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
玄影仔细回想了一下：“特殊气味……属下在搜查那个旧药箱时，除了郡主之前辨出的‘忘忧草’精油，似乎还有一种极淡的、类似陈年木材和……某种香料混合的味道。至于物品，在一个上锁的妆奁底层，发现了几颗颜色黯淡、似玉非玉的珠子，用一根红绳松散地系着，不像值钱东西，但藏得隐秘。”
“珠子？什么样的？”苏清鸢追问。
“约莫小指指甲盖大小，暗红色，不透光，表面有天然纹路，看着有些年头了。”
暗红色珠子……苏清鸢脑中仿佛有什么闪过，她急切地看向萧景渊：“景渊，你还记得吗？张太傅那块玉佩，还有太后那对耳坠，上面的红宝石……虽然品相天差地别，但会不会……源头有关联？高公公一个太监，私藏这种不像珠宝的暗红色珠子，还和药物放在一起……”
萧景渊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这珠子，可能也是来自北戎？或者，是某种信物？”
“我不敢确定，但这太巧合了。”苏清鸢道，“张太傅通北戎，七皇子也勾结北戎，如今高公公这里又出现可能来自北戎的珠子……那个‘第三人’，会不会也和北戎脱不了干系？他利用七皇子作乱，自己却始终藏在北戎这条线的更深处？”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是慈宁宫的人。
“王爷，郡主，不好了！太后娘娘她……她午后小憩醒来，忽然头晕得厉害，还说眼前发黑，心慌得喘不上气！”
萧景渊和苏清鸢的脸色同时大变。
苏清鸢急声问：“太后今日的饮食汤药，都检查过了吗？”
“检查了，郡主吩咐过的，奴婢们不敢怠慢，都是银针试过，也……也悄悄用郡主留的法子验过，都没问题啊！连熏香都撤干净了！”
没问题？那太后怎么会突然……
苏清鸢心念电转，猛地抓住萧景渊的手臂：“不是吃进去的，也不是闻到的！是长期接触那些东西留下的后遗症！幻梦藤、缠丝萝、忘忧草……这些药性相叠，之前一直被其他药物或香料压制着，如今突然撤去，加上太后心神本就受损，身体受不住这骤然的变化，才引发了急症！”
这就好比长期服用某种药物的人突然停药，会出现戒断反应一样！对方的手段，竟阴毒至此！就算现在发现了，撤去了毒源，太后凤体依然会受到重创！
萧景渊瞬间明白了其中关键，脸色铁青，眼中翻涌着滔天怒意。他一把拉住苏清鸢：“快！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