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的允安郡主及笄礼,即使是补办的,仍是万众瞩目。
姚纤、陆惋、姚明钰三人前一日都去了息宁公主府,也就是这般情况,两位老姐妹才再次相见。
两姐妹手拉手坐在公主府最小的花园中,看着彼此不说话,皆是泪水先一步流出,一刻钟后,息宁公主骂道:“姚文学那老家伙把你关在后院,谁都不准进去,你又无法出来,哪怕我是公主,也毫无办法,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是我看走了眼,这一切是我应得的,委屈也不委屈也罢,都过去了。”陆惋笑着说,笑着笑着泪水就先流了出来。
这处小花园属于云樱院,院子里种满了樱花树,樱花早就谢了,倒长出许多小果子来,公主府下人拿着托盘摘下一些,就成了现成的水果。
此时姚纤坐在房中,听两位长辈叙旧,偶尔从果盘中取一颗樱桃吃下,目光落在两位母亲身上,嘴角微微勾起,在她身后放着一面绘有樱花的屏风,樱花旁落了白,写着一首刘禹锡的诗:
樱桃千万枝,照耀如雪天。王孙宴其下,隔水疑神仙。
宿露发清香,初阳动暄妍。妖姬满髻插,酒客折枝传。
同此赏芳月,几人有华筵。杯行勿遽辞,好醉逸三年。
初来时,姚纤读了许多遍,只因这首诗十分衬明日的及笄宴,听闻明日陛下也会亲自前来,为此还停了明日的朝会。
对此,姚纤并不觉时陛下的重视,反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事。
花园里,一对闺中的姐妹花终于叙完旧,双双起身往屋里走,瞧着姚纤坐在那面樱花屏风前,纷纷夸赞道:“纤纤倒像是画里出来的仙女,明日定能惊艳全场。”
对此,姚纤笑了笑,起身:“娘,干娘,您们俩就别拿我打趣了……”
姚纤的话还没说完,屋外传来声音:“殿下,宫里来人了。”
息宁公主微愣,随后转身:“快些请进来。”
来的是张皋,是陛下身前最红的宦官,李淑雅自慎重接待:“都快入夜了,张公公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陛下托我来说一声,明日陛下跟皇后娘娘会来此,此事万不要宣扬。”
“大哥尽可放心,妹妹定不会随便往外面说的,”息宁公主点头,瞧着张皋从袖口取出一小巧的匣子,在这接下,“张公公真是客气,本宫替纤纤谢过了。”
“咱家也只是凑凑热闹,如此咱家便回宫复命,先行告退。”
“鬼兰,送送张公公。”
回到房间,李淑雅将张皋的贺礼递给姚纤:“这是张公公给的,他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
“干娘可替我谢过张公公?”
“自然谢过了,打开看看。”
闻言,姚纤将小匣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对琉璃制作的绿牡丹项耳饰,小巧、逼真,在烛灯下流转着华丽的色彩。
“这是七彩琉璃,张公公送这个应是花了重金。”李淑雅说着陷入沉默,再看桌面上几副首饰,一副是她准备的,一副是陆惋准备的,一副是陛下准备的,一副又是姚纤自己准备的。
孰轻孰重众人自然知晓,明日将上姚纤头上那副首饰只能是陛下准备的。
“如此得谢谢张公公了,总得备一份回礼,干娘您认为送什么好?”
“什么都不用送,记下这份心,”李淑雅回答,转身让下人进来,“除了陛下送的全收起来。”
“是。”
丫鬟将东西收拾好,天色也晚了,李淑雅打着哈欠:“该睡了,陆惋 、纤纤、明钰,你们也早点儿睡,明天大家都有的忙。”
“淑雅,谢谢你,对纤纤这么上心。”陆惋深情地看着曾经的闺中密友,虽然此时仍然是,但她总因内疚而将李淑雅当成恩人。
“谢什么谢,纤纤还是我干女儿呢。”
陆惋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只微微点头:“那我送你。”
厢房只剩下姚纤一人,她起身走到屏风后挂衣服的架子前,伸手抚摸被淘汰的那套衣裳。
这套衣裳由何氏成衣坊所制,浅紫色丝绸绣着红颈鸟,翩翩飞翔的模样像极在北疆看到的它们。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成双入对的红颈鸟,笑道:“只是及笄,不是选妃。”
次日,息宁公主府府门打开,前来参宴的凡是在京的几乎都来了,贺礼堆成小山,只为允安郡主及笄。
昂贵的、罕见的五花八门的堆在桌子上,李淑雅携其夫君万寻彦一边接待一边让下人赶紧帮忙。
待到吉时,姚纤才离开厢房,跟着黄婆一点点往前走,一边走,黄婆一边说:“郡主,一会儿您跟着司礼的话行事,不用太担心,就当这是一场接风宴,殿下说了,姚家不办,那这件事就由她来办。”
“好。”姚纤穿着那件孔雀礼服,虽华美无比,走起路来却特别重,像由一千斤鼎罩在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走到举办及笄宴的花园,她重重吐了口气,随后看向主座,父亲与母亲坐在一旁,干娘与干爹坐在最上面。
安排符合规矩,但看到姚文学跟母亲坐在一起,姚纤忍不住恶心,只好不看,越看越想吐,她转过头看向人群,竟在人群中看到祖母、王姨娘、姚思?、姚思荇几人。
恶心程度加重,她只好低头看脚上的孔雀新鞋,也不知为何全是孔雀,既不是蓝孔雀也不是白孔雀,是五颜六色的孔雀。
初看时还算好看,再看直觉眼睛疼,姚纤摇摇头,跟着黄婆走到中央
“诸位,今日咱们的主人公到了,请允安郡主上前来。”
每一道程序都跟薛成怜当日差不多,姚纤像一个陀螺,跟着司礼的话一点点动,像一只被折腾许久的活鱼,结束后活鱼微死,顶着一头挽好的双鱼髻,插满了孔雀簪与孔雀步摇,随着黄婆回到了厢房。
在黄恙、岳安然的伺候下,拔掉发髻、脱掉华服,再次穿上那套红颈鸟礼服,再挑选发簪时她出声问:“三殿下送的礼拿到了吗?”
黄恙从一旁取出一只锦盒,打开后是一套红颈鸟金玉首饰,姚纤忍不住伸手一一抚摸一遍,笑道:“就这套吧,少放些,会很重。”
她话是这么说着,但亲自挑了一只步摇插入双鱼髻中,对着铜镜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