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的帘幕被江风掀起一角,灌入的寒气,却驱不散帐内凝固如实质的血腥与死寂。
姜宇已经走到了帐口,一只脚即将踏出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修罗场。郭嘉和典韦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沉默的守护神,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彻底离开这片溃败之地。
然而,姜宇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
帐内,所有还站着的江东将校,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刚刚稍稍放下的戒备,瞬间又绷紧到了极致。他们像是被惊扰的鹌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可那兵器,却在掌心冰冷地颤抖。
姜宇的目光,没有在他们任何一人身上停留。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个已经形同枯槁,靠着妻子才能勉强站立的周瑜。
他的目光,越过了一切,径直落在了小乔的身上。
那个在血与火之中,依旧亭亭玉立,仿佛一枝在污泥中悄然绽放的白莲的女子。
“夫人。”
姜宇开口,声音洗去了方才所有的锋芒与压迫,变得清朗而温润,像一块上好的暖玉,在寒夜里散发着微光。
他对着小乔,郑重地,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这个动作,让帐内所有人,包括失魂落魄的周瑜,都愣住了。
他是在……致谢?
向一个败军之将的妻子?
小乔也怔住了,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周瑜的手,清澈的眸子里,映着那个缓步走回来的身影。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踏在满地狼藉之上,却又仿佛走在云端,月白色的锦袍不染纤尘。
他在她身前三步处站定,依旧是那个能将她完全笼罩的身高,但这一次,她感觉到的不再是压迫,而是一种奇异的……安宁。
“今日之事,起于姜某一句狂言。”姜宇看着她,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人心,直抵灵魂最深处,“本以为,会以一场血流成河的闹剧收场。”
他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抹由衷的赞许。
“却未曾想,夫人以巾帼之身,行泰山之定。寥寥数语,止戈于无形。这份胆识,这份智慧,莫说寻常女子,便是天下多少须眉男子,亦有所不及。”
他的赞美,没有半点浮夸的辞藻,平实,却又精准。他没有夸她的容貌,而是直指她方才那份临危不乱的勇气与化解危机的智慧。
这句话,像一缕最和煦的春风,吹进了小乔那颗因恐惧和决绝而绷紧的心。
她从小到大,听过无数赞美。人们赞她容颜绝世,赞她琴艺无双,赞她与公瑾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从未有一个人,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透过她那层名为“绝色”的外壳,看到了她内里那份不为人知的坚韧。
“姜某,佩服。”姜宇再次微微颔首,“也多谢夫人,为姜某,也为江东,免去了一场更大的祸事。”
他将所有的功劳,都轻轻地,推到了她的身上。仿佛方才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整个江东踩在脚下的人,不是他自己。
这份气度,这份胸襟,让小乔的心湖,彻底乱了。
她看着他。
他的眼睛,很深,像夏夜的星空,广袤,神秘,藏着无数她看不懂的故事。这双眼睛里,没有吕布那种赤裸裸的占有,也没有寻常男子见到她时那种惊艳与贪婪。那是一种纯粹的欣赏,像一个最高明的匠人,在审视一件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作品。
这种目光,让她感到陌生,却又奇异地……让她感到安全。
她下意识地将他与自己的丈夫比较。
公瑾是一团火,是正午最烈的太阳,光芒万丈,灼热耀眼,让所有人都为之折服,也让所有人都无法直视。他骄傲,自信,才华横溢,是她心中唯一的英雄。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什么?
他像海。
表面风平浪静,可那平静之下,却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与风暴。他可以掀起滔天巨浪,将一切碾为齑粉,也可以在风暴过后,用最温柔的潮水,抚平所有的伤痕。
他比公瑾更高,也更深。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好奇、敬畏、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的情愫,像一颗被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她甚至忘了该有的礼节,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直到身旁的周瑜,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才将她惊醒。
她猛地回过神,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慌忙垂下眼帘,不敢再与他对视。
“都尉……过誉了。”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姜宇笑了笑,不再多言。
他知道,种子,已经种下。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脸色煞白,眼神复杂的周瑜,然后转身,这一次,再没有丝毫停留。
“走了,奉孝。恶来,把你的口水擦擦,别把人家的地弄得更脏了。”
郭嘉闻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依旧在瞪着周瑜,仿佛随时要扑上去的典韦,摇着头跟了上去。
典韦恶狠狠地朝周瑜的方向啐了一口,这才像一头吃饱喝足的猛虎,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帐外深沉的夜色里。
小船划破江水,向着北岸驶去。
船头,江风猎猎,吹得人的衣袍翻飞作响。
典韦抱着双戟,站在船尾,还在为刚才没能打尽兴而愤愤不平。“主公,刚才就该让俺拧了那小白脸的脖子!磨磨唧唧,哪有那么多废话!”
郭嘉靠在船舷上,手里不知从哪又摸出来一个酒葫芦,闻言嗤笑一声:“匹夫之勇。拧了他的脖子,江东几十万大军跟我们拼命,图什么?图一时痛快?”
“那也比看他装模作样强!”典韦瓮声瓮气地反驳。
郭嘉懒得理他,晃悠到姜宇身边,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主公,好手段啊。”
“什么手段?”姜宇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随口问道。
“摧其兵,毁其帐,折其剑,诛其心。”郭嘉啧啧赞叹,“这一套下来,周公瑾这辈子,怕是都要活在主公你的阴影里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
“依嘉看来,前面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最后那几句话,才是真正的杀招。”
姜宇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哦?怎么说?”
“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皆然。”郭嘉呷了一口酒,声音里带着一丝醉意,“可主公你这招,更高。你是让美人……难过英雄关啊。”
他嘿嘿一笑:“周瑜是火,爆裂刚猛,却也易折。主公你是水,看似无形,却能克刚。那位小乔夫人,身在火旁,却是一块上好的寒玉。今日之后,她心里那杆秤,怕是要偏了。”
姜宇闻言,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郭嘉说得没错。
摧毁周瑜的骄傲,只是第一步。让他从云端跌落,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这会让他未来的每一个决策,都束手束脚。
而真正长远的布局,在那位小乔夫人身上。
一个能在那等绝境下,依旧保持清醒与勇气的女子,绝非池中之物。她的心,一旦出现裂痕,那便是整个江东防线上,最致命的缺口。
姜宇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小乔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和她垂下眼帘时,那一抹动人的绯红。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久违的机械音,在他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叮!】
【检测到宿主与特殊人物“小乔”产生深度情感纠葛,已满足任务触发条件。】
【支线任务发布:攻略小乔。】
【任务奖励:神秘道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