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元年,正月十五。
黄道吉日,宜登基,宜大典。
临安城,这座刚刚经历了改朝换代的古都,今日卸去了一身的肃杀,换上了节日的盛装。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道之上,人头攒动,万民空巷。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名为“希望”的喜悦。
皇宫,金銮殿。
往日那象征着炎氏皇权的龙椅,早已被拆除,付之一炬。
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由整块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朴实无华,却散发着彻骨寒意与无上威严的凤座。
凤千羽身着黑底金纹的帝后礼服,缓步走上高台。
她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之上。
台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左侧,是以丞相李迅为首的文官集团,他们大多是东陵旧部,或是这次清算中被提拔起来的寒门才俊,一个个眼神狂热,充满了对新时代的向往。
右侧,是以大元帅陈虎,神机营统帅孟阔为首的武将集团,他们身姿笔挺,煞气内敛,是这个新生王朝最坚实的盾与矛。
而在百官的末尾,马腾,公孙瓒等一众降将,身着崭新的官服,垂手而立,神情恭敬到了极点。
他们看着那道缓缓走上至高之位的绝美身影,心中再无半分不臣之心,只剩下敬畏与庆幸。
庆幸自己,选择了臣服,而不是对抗。
当凤千羽在玄冰凤座上坐下的那一刻,殿内殿外,数十万人,同时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冲破云霄,宣告着一个崭新时代的,正式到来。
“众卿,平身。”
凤千羽的声音,清冷而威严,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她没有说任何场面话,没有追忆过去的艰难,也没有展望虚无的未来。
登基大典的第一件事,便是封赏与立政。
“奉天承运,女帝诏曰:”
“册封李迅为凤朝首任丞相,总领政事,辅佐朕躬!”
“册封陈虎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领全国兵事!”
“册封孟阔为神机营大都督,兼领禁军统领,护卫京畿!”
“……”
一道道旨意,从殿上发出,有条不紊地,为这个新生的王朝,搭建起了最稳固的骨架。
所有被念到名字的人,无论是东陵旧部,还是有功的降将,皆是激动万分,叩首谢恩。
封赏完毕,便是新政。
“再颁三策,昭告天下!”
“其一,于各州郡,设立官办学堂,凡我凤朝子民,无论男女,无论贫富,皆有入学启蒙之机!”
“其二,重订税法,以民为本,轻徭薄赋。三年之内,凡有天灾,朝廷必开仓赈济,绝不让一人,饿死于途!”
“其三,立‘巡查司’,监察天下百官。凡有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者,一经查实,朕手中的剑,绝不容情!”
三道新政,一出。
整个金銮殿,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尤其是第一条和第二条,简直是闻所未闻!
自古以来,读书都是士大夫的特权,何曾有过女子入学,贫民启蒙的先例?
自古以来,帝王皆是视百姓如草芥,何曾有过“绝不让一人饿死于途”的承诺?
马腾等人,更是听得心神剧震,冷汗直流。
他们终于明白了,那日女帝陛下为何要退回他们的金银,让他们去修桥铺路,兴办学堂。
原来,那不仅仅是一次敲打。
而是这位新皇,早已为这个天下,规划好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宏伟蓝图!
“陛下圣明!!”
这一次,所有人,都是发自肺腑地,五体投地。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典将在这万众归心的气氛中结束时。
凤千羽,却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最后一事。”
她的目光,扫过殿下每一个人。
“明日起,朕将离开临安,云游天下,归期未定。”
“朕离京期间,朝中一切政务,由丞相李迅,联合内阁共同裁决。军国大事,由大元帅陈虎,与枢密院共同商议。”
“尔等,当各司其职,同心同德,守好这新生之天下。”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什么?!
刚刚登基,就要离京云游?归期未定?
这……这怎么可以?!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一名刚刚被提拔起来的御史,第一个冲了出来,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您怎能在此刻离开啊!”
“请陛下三思!!”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跪满了请求她收回成命的官员。
就连马腾等人,也是一脸的惶恐与不安。
他们刚刚抱上了一根前所未有的粗大腿,可这位新主子,居然要跑了?
然而,李迅,陈虎,孟阔三人,却稳立原地,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显然,他们早已知情。
“肃静。”
凤千羽淡淡地开口,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的目光,带着一股洞察人心的力量,缓缓扫过众人。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但炎氏虽灭,这片土地之上的威胁,却并未根除。”
“有一些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毁掉我们今日所拥有的一切。”
“朕此去,便是要找到这柄剑,然后,彻底折断它!”
“这个王朝,是朕亲手打下的,但它不属于朕一个人。它属于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属于天下万民!”
“朕,信得过你们。”
她站起身,最后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走入了后殿。
“朕希望,当朕归来之时,看到的是一个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的,盛世王朝。”
“都,退下吧。”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所有官员,都愣在原地,反复咀嚼着女帝陛下最后的那番话。
尤其是那句“朕,信得过你们”。
一股前所未有的,被信任,被托付的使命感,从他们心底油然而生!
他们终于明白。
女帝陛下不是要抛弃他们,而是将守护这个国家的重任,交到了他们的手上!
而她自己,将独自一人,去面对那未知的,更恐怖的敌人!
“臣等……恭送陛下!!”
“必不负陛下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翌日,清晨。
临安城东门,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静静地停在路边。
没有仪仗,没有护卫。
凤千羽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劲装,正准备上车。
“陛下,真的……不需要我们跟着吗?”陈虎的眼圈,有些泛红。
“神机营那边,有你和李迅盯着,我放心。”凤千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守好我们的家。”
她正要上车,一道黑色的身影,却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来人身着黑袍,头戴面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正是鬼王。
“凤凰神坛,路途凶险。”
他只说了八个字,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凤千羽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上车吧。”
马车缓缓启动,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驶去。
车辙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印记,很快,便消失在了远方。
一场君临天下的传奇,在此落幕。
而另一场,踏遍山海,探寻神明的征途,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