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赌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身上。
赵天龙,龙哥。
他没有理会周围人敬畏的目光,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陆远,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他伸出手,轻轻按在那只盖着骰盅的、西装管事的手上,然后对陆远笑道:“兄弟,在我赵天龙的场子里,还从没有人敢替我的荷官开骰盅。你是第一个。”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笑意,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陆远扮演的“阿远”,此刻就是一个亡命之徒。他迎着龙哥的目光,咧嘴一笑,那道浅浅的眉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规矩,是人定的。也是用来破的。”
龙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点了点头,像是赞许,又像是警告:“说得好。那就开吧,让这位兄弟,看看我西寨的规矩,到底硬不硬。”
他松开手,对荷官使了个眼色。
荷官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揭开了骰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三颗象牙骰子。
不是“围骰”,甚至不是“小”。
三、四、五。十二点,大。
那近五十万的筹码,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赌场里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着的、幸灾乐祸的议论声。
“输了!妈的,我就说不可能!”
“装逼遭雷劈,这下傻眼了吧?”
“龙哥的场子,也是你能来撒野的?”
西装管事和荷官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面对这戏剧性的反转,陆远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体内的系统发出了精神力急剧消耗的警报,但他扮演的“阿远”,只是盯着那三颗骰子看了两秒,然后,他笑了。
不是苦笑,不是强颜欢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充满了狂气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仿佛输掉的不是能让普通人奋斗一辈子的巨款,而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游戏。他转过头,用那双狼一般的眼睛直视着龙哥,伸出大拇指,朝下,用力地比划了一下。
“你的场子,有种。”
这个动作,比之前任何的挑衅都更加嚣张。
但赵天龙的眼睛却亮了。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只会靠运气赢钱的赌徒。他要的,是一条敢输、输得起,甚至在输光了一切之后,还敢指着庄家鼻子挑衅的疯狗。
钱,他赵天龙有的是。但这样的胆色,他很久没见过了。
“把钱还给这位兄弟。”赵天龙忽然开口,语气平淡。
西装管事愣住了:“龙哥,这……不合规矩……”
“我说的话,就是规矩。”赵天龙的眼神冷了下来。
西装管事打了个哆嗦,连忙指挥手下,将那堆筹码重新推回到了陆远面前。
周围的赌徒们全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操作?龙哥竟然把赢的钱退回去了?
陆远也眯起了眼睛,他知道,真正的戏肉,要来了。
“钱,我输了,就是你的。”陆远看都没看那堆筹码,“我阿远出来混,别的没有,一个‘信’字,还懂。”
赵天龙哈哈大笑起来,他走上前,亲热地拍了拍陆远的肩膀:“好一个阿远!我喜欢!钱你拿着,就当是我赵天龙交你这个朋友的见面礼。这里太吵,跟我来,我们换个地方喝杯茶。”
说完,他便转身,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向赌场深处走去。
陆远没有犹豫,将桌上的筹码随意地扫进那个黑色塑料袋里,拎在手上,跟了上去。
穿过喧闹的赌场,后面别有洞天。一间装修得古色古香的茶室,与外面的疯狂与肮脏判若两个世界。上好的红木家具,墙上挂着名家字画,空气中弥漫着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的茶香。
赵天龙示意陆远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赵天龙盘着手里的核桃,看似随意地问道。
“南边来的。”陆远回答得滴水不漏,完全是系统设定好的背景。
“南边哪里?”
“洪兴社。”
赵天龙盘核桃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陆远:“洪兴社?陈浩南还是山鸡?”
陆远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这龙哥居然也看《古惑仔》。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亡命徒的表情,冷哼一声:“电影看多了吧你?我们老大叫蒋天生。”
赵天龙哈哈大笑,似乎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这句吐槽,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那怎么跑到我这小地方来了?”
“砍了人,条子追得紧,社团保不住我,只能跑路。”陆远将系统编造的故事,用最简洁、最冷酷的语气说了出来。
“砍了谁?”
“对头大佬的亲弟弟。”
茶室里陷入了沉默。赵天龙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一寸一寸地在陆远脸上刮过,似乎想看穿他的一切。
陆远坦然地与他对视,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只有亡命之徒的狠戾和不耐烦。
许久,赵天龙才收回目光,重新露出了笑容:“跑路,也需要钱。光靠赌,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
陆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将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
“跟你,有什么搞头?”
“在东林区,只要我赵天龙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只要是我赵天龙的兄弟,就没有人敢惹。”赵天龙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钱、女人,只要你敢想,我就敢给。”
“说得好听。”陆远嗤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吹牛?”
“吹牛?”赵天龙笑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冷风灌了进来,也带来了楼下街道的喧嚣。
“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光说不练,假把式。”赵天龙指着窗外不远处的一条灯红酒绿的街道,“那里,是城西‘青蛇帮’的地盘。最近他们手伸得有点长,总想来西寨分一杯羹。今晚,我手下的大将‘炮子’,会带人去跟他们‘聊聊’。”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陆远,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玩味。
“你,跟着炮子一起去。让我看看,南边来的双花红棍,到底有多能打。事成之后,西寨‘人间天堂’洗浴中心,我分你一成干股。”
陆远知道,这是投名状。一场用鲜血和暴力来书写的投名状。
他没有退路。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半小时后,西寨村口。
陆远见到了龙哥口中的“炮子”。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身高接近一米九,剃着光头,脖子上戴着一条小拇指粗的金链子,满脸横肉,眼神里充满了傲慢和不屑。
他就是那个在赌场里,被陆远救了一命的龙哥头号马仔。但此刻,他看向陆远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感激,只有对一个“外人”的敌意和审视。
“你就是龙哥新收的那个‘阿远’?”炮子上下打量着陆远,语气轻佻。
陆远连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炮子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装逼。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手持钢管、砍刀的马仔,一个个都对陆远这个空降兵充满了敌意。
“小子,听着。”炮子用手指戳着陆远的胸口,“等会儿打起来,你跟在最后面。别他妈碍手碍脚,更别想着抢功劳。不然,老子第一个废了你!”
陆远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冷冷地瞥了一眼炮子戳着自己胸口的手指。
炮子被他看得心里一毛,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嘴里却兀自骂骂咧咧:“操!装什么b!”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向了“青蛇帮”的地盘——一家名为“夜色撩人”的KtV。
KtV门口,对方也早有准备,聚集了二十多个手持武器的小混混,为首的是一个留着长发、神情阴鸷的瘦高个,外号“蛇仔”。
“炮子,你他妈带这么多人来我这,想干嘛?想开战啊?”蛇仔嚣张地喊道。
炮子将一根钢管扛在肩上,狞笑道:“蛇仔,你的人过界了。龙哥让我来告诉你,西寨的食,不是谁都能吃的。现在滚,还来得及。”
“去你妈的!”蛇仔啐了一口,“东林区又不是你赵天龙一个人的!有种就来拿!”
“找死!”
炮子怒吼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他身后的马仔也嗷嗷叫着,挥舞着武器,与对方的人马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一瞬间,惨叫声、咒骂声、兵器碰撞声响彻街头。
这是一场最原始、最血腥的街头械斗。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最纯粹的暴力和疯狂。
陆远站在混战的边缘,眼神冰冷。
他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战斗场景,是否消耗8000声望点,兑换并激活临时技能【咏春拳大师】?】
“兑换。”
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感,瞬间涌遍全身。周围那些杂乱无章的攻击,在他眼中,变得缓慢而破绽百出。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大吼大叫,而是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战团。
一个青蛇帮的马仔挥舞着钢管,当头向他砸来。陆远不闪不避,左手如穿花蝴蝶般向上一切,一招“膀手”,轻易地格开了对方的攻击,右手则化作一道闪电,一记“日字冲拳”,精准地轰击在对方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那个马仔像被一柄无形的大锤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翻了两个人,当场昏死过去。
陆远没有停顿,脚下踩着精妙的步法,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摊、膀、伏。
他的双手化作了两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任何攻向他的武器,都被他用最小的动作、最巧的力道化解。而他的每一次反击,都快、准、狠,直击对手最脆弱的关节和要害。
他不是在打架,他是在施展一门杀人的艺术。
短短几十秒,已经有五六个青蛇帮的混混倒在了他的脚下,个个骨断筋折,失去了战斗力。
他这边的异军突起,立刻引起了对方头目蛇仔的注意。
而另一边,炮子虽然勇猛,但青蛇帮的人数毕竟占优,他很快就被四五个人围住,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蛇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从腰间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绕到炮子身后,趁着炮子被正面两人牵制住的瞬间,猛地朝他的后心捅去!
“炮哥小心!”有马仔惊呼,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到了炮子身后。
是陆远!
他没有去挡那把匕首,而是用了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他左脚向前一步,身体猛地撞向炮子的后背。
“砰!”
炮子被这股巨力撞得一个趔趄,向前扑倒,恰好躲过了蛇仔这致命的一刀。
而陆远,则借着这一撞之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右腿如鞭,一记凶狠的“侧踹”,结结实实地踢在了蛇仔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蛇仔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匕首脱手飞出,整个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陆远得势不饶人,不等蛇仔反应过来,他欺身而上,一记干净利落的肘击,重重地砸在蛇仔的下巴上。
蛇仔两眼一翻,像一滩烂泥一样软了下去。
老大被废,青蛇帮的混混们瞬间军心大乱,被炮子带来的人一阵猛冲,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一场血腥的街头械斗,因为陆远的出手,在短短几分钟内,便以压倒性的胜利结束了。
街道上,一片狼藉。
炮子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流血的胳膊,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他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望向那个正站在蛇仔尸体(昏迷)旁,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上血迹的男人。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敬畏,还有一丝……深深的恐惧。
他知道,如果不是这个他看不起的“外人”,自己刚才,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个叫“阿远”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