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玉琮净邪，霸星陨落
狐偃府邸的密室中，空气仿佛凝固。那方黑色玉镇纸悬浮在半空，在燧烨元气的包裹下，隐隐散发着不祥的微光。狐偃的怒意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力与焦灼。“先生，既不能毁，又不能即刻驱除，难道我等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公被此物蚕食殆尽？”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燧烨目光紧锁那方黑玉，脑中飞速思索着对策。强行驱除或封印，风险巨大，且需要特定材料与安稳环境，眼下文公病情刻不容缓，绝非良策。忽而，他灵光一闪，想起在洛邑守藏室某卷关于上古祭祀的残简中，曾提及一种名为“清辉玉琮”的礼器，传说为尧舜时代祭祀天地、调和阴阳所用，其性中正平和，尤善净化驳杂邪祟之气，能安抚地脉，稳固气运。
“或有一法可试，”燧烨沉声道，“需寻一上古流传之‘清辉玉琮’，以其纯正中和之气，尝试引导、中和此玉中之邪力，或能暂缓其侵蚀，为主公争取时日。”此法虽无十足把握，且玉琮难寻，却是眼下唯一可能见效且相对温和之策。
“清辉玉琮？”狐偃闻言，立刻道，“昔年武王克商，曾分宝玉于宗亲功臣。我晋国始封之君，或曾得赐此类礼器！我即刻派人去宗庙府库中查找！”
事关紧急，狐偃亲自持文公手令（由他仿写，盖因文公已无法亲自处理政务），以最高权限连夜查阅宗庙珍藏目录。万幸，在一份尘封的古老清单中，果然记载有一件名为“玄黄玉琮”的器物，描述与“清辉玉琮”极为相似，乃晋国初封时王室所赐，因其形制古奥，不常用于现行礼仪，故一直珍藏于府库深处。
玉琮很快被秘密取出，送至密室。此琮高约尺余，内圆外方，通体呈温润的青黄色，光泽内敛，触手生温，果然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纯正气息。燧烨感知其能量，心中稍定，此物确有不凡之处，虽年代久远，灵力有所流失，但根基仍在。
事不宜迟，燧烨立刻着手布置。他让狐偃清空密室周边，亲自护法，不得让任何人打扰。随后，他以自身元气为引，在密室地面刻画下简易的导引符文，将那方黑色玉镇纸置于符文中心，而后双手托起那玄黄玉琮，将体内积攒的元气缓缓注入其中。
随着元气的注入，玄黄玉琮开始散发出柔和的青黄色光晕，光晕如同水波，缓缓荡漾开来，笼罩住下方的黑色玉镇纸。起初，黑玉毫无反应，然而当玉琮的光晕触及到其核心那缕黑暗能量时，异变陡生！
“嗡——！”
黑玉猛地一震，表面光华流转，那隐藏的黑暗能量仿佛被惊醒的毒蛇，骤然变得活跃起来，一股阴冷、暴戾、充满抗拒意味的气息爆发而出，试图冲击、污染玉琮散发出的清辉。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能量在方寸之间激烈交锋，发出低沉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燧烨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噬之力顺着元气连接传来，胸口如遭重击，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但他咬牙死死撑住，继续维持着玉琮的运转。
玄黄玉琮不愧是上古礼器，其散发的中和之气虽不霸道，却坚韧无比，如同温暖的阳光试图融化坚冰，一点点地消磨、中和着黑暗能量的锐气。渐渐地，那黑暗能量的反抗似乎减弱了一丝，其散发出的衰败气息也似乎被压制了少许。
然而，就在燧烨以为此法有效，心中稍松之际，那黑玉核心的黑暗能量骤然一变！它不再正面抗衡玉琮的清辉，反而如同拥有智慧般，猛地向内收缩、凝聚，化作一道极其凝练、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细丝，沿着燧烨的元气连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向朝着燧烨的心神识海钻去！
这竟是一个恶毒的陷阱！其目标，不仅仅是晋文公，更包括了任何试图以强力手段干涉此诅咒之人！
“先生小心！”一旁的狐偃虽看不清能量层面的交锋，却也能感受到那股骤然爆发的阴冷与恶意，骇然惊呼。
燧烨脸色剧变，立刻切断自身与玉琮的元气连接，身形暴退，同时凝聚全部精神力量，在识海之外布下重重防御。但那黑色细丝速度太快，太过凝练，竟直接穿透了他仓促布下的精神壁垒，狠狠刺入他的识海！
“呃！”燧烨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充满毁灭与混乱意念的洪流瞬间在脑海中炸开，眼前一黑，无数扭曲的幻象与疯狂的呓语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侵蚀他的意志，污染他的神魂。他踉跄几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涔涔而下。
“先生！”狐偃急忙上前扶住他。
“无妨……”燧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盘膝坐下，全力运转体内长生元气与那入侵的黑暗意念对抗。千年积淀的心境与意志在此刻发挥了作用，那黑暗意念虽凶戾，却如同无根之木，在燧烨坚韧的守护下，终究未能彻底侵蚀其核心，被逐渐逼退、化解，但其造成的冲击与伤害，已然不轻。
而经此变故，那玄黄玉琮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显然耗损不小。再看那黑色玉镇纸，虽然表面的邪异波动平息了下去，似乎被暂时压制，但其核心那缕黑暗能量依旧存在，只是变得更加内敛，仿佛蛰伏了起来。
此法，失败了。不仅未能根除诅咒，反而让燧烨也受了不轻的暗伤。
就在燧烨调息压制伤势之时，宫中最紧急的讯息传来——晋文公病情骤然恶化，已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太医束手，言恐就在旦夕之间！
狐偃闻讯，如遭雷击，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起身欲赶往宫中。燧烨强撑着站起，脸色依旧苍白，他看了一眼那方沉寂下去的黑色玉镇纸，又望向宫城方向，眼中充满了凝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我随你同去。”他沙哑道。或许，他已无力回天，但他必须亲眼见证，也必须确保，在这位霸主生命的最后时刻，不会再有其他的黑暗手段施加影响。
宫寝之内，烛火昏暗。曾经叱咤风云、奠定晋国霸业的晋文公重耳，此刻静静地躺在榻上，面容枯槁，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狐偃、赵衰、胥臣等核心重臣跪伏在榻前，人人面带悲戚。燧烨站在稍远处的阴影里，默默感受着那生命之火的迅速流逝，以及那依旧缠绕在其心脉灵台、如同胜利者般盘踞不去的灰暗诅咒气息。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晋文公的气息彻底断绝。一颗照耀中原的霸星，就此陨落。寝殿内外，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痛哭之声。
燧烨闭上双眼，心中一片沉重。他终究未能阻止“影”的阴谋，未能挽回这位关键人物的生命。晋文公之死，不仅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更可能预示着，那潜藏在历史阴影下的巨大危机，正一步步逼近。霸业倾颓，暗影滋生，文明的前路，似乎变得更加迷雾重重，危机四伏。而他，这位孤独的守望者，肩上的担子，也变得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