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死亡般的沉寂。
林野和阿城冲到河边，脚步不由得顿住了。河道在这一段相对宽阔，水流虽然不急，但黑黢黢的，看不到底，对岸也隐没在浓重的夜色里，不知深浅。跳下去，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而身后，狗哥带着剩下的五六个混混，已经呈扇形围了上来，彻底堵死了他们的退路。手电筒的光柱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林野和阿城苍白绝望的脸上。
狗哥站在人群前面，脸色铁青，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看到了被同伴搀扶着、捂着手臂惨嚎的矮壮混混，脸上的横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着。
“小杂种……你好，你很好！”狗哥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敢动我的人……今天，老子要不把你大卸八块，扔河里喂王八，老子就不姓苟！”
他一步步逼近，其他混混也狞笑着围拢过来，手里拎着钢管、木棍，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阿城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下去，带着哭腔：“狗哥……狗哥饶命啊……不关我们的事……”
林野死死攥着那根沾了血的铁棍，将阿城护在身后。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心脏跳得像要炸开。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遍全身，但在这极致的恐惧之下，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疯狂的兽性，也在悄然苏醒。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老周呢？他引开了一部分人，现在怎么样了？
“废什么话！给老子上！往死里打！”狗哥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猛地一挥手！
最前面的两个混混立刻挥舞着钢管冲了上来！一根砸向林野的头，一根扫向他的腿！
避不开了！
林野眼中凶光一闪，不退反进，身体猛地向前一窜，险之又险地避开砸向头部的钢管，同时手中铁棍由下往上，用一个老周教过的刁钻角度，狠狠撩向扫向他下盘的混混手腕！
“当！”一声脆响，铁棍砸在钢管上，震得那混混手臂发麻，动作一滞。
但另一根钢管已经带着风声，朝着他的肩膀砸落！
林野根本来不及回防，只能下意识地绷紧肌肉，准备硬扛这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声尖锐的、类似口哨又带着破空声的厉响，从侧面黑暗的垃圾堆里猛地射出！
“噗！”
一声闷响，那个举着钢管要砸林野的混混，突然发出一声怪叫，钢管“哐当”掉地，他捂着自己的大腿外侧，那里赫然插着一根细长的、闪着寒光的……铁签？像是用雨伞骨或者自行车辐条磨制的！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谁？！他妈的是谁？！”狗哥又惊又怒，猛地扭头看向铁签射来的方向。
只见那片黑暗的垃圾堆顶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佝偻而瘦削的身影。月光勉强勾勒出他的轮廓，手里似乎还拿着另一根同样细长的东西。
是老周！
他居然没跑远，反而绕到了侧翼！
“老不死的！是你！”狗哥认出了老周，眼中的怒火更盛，“妈的，原来是你这老瘸子在搞鬼！给我先弄死他！”
立刻有两个混混调转方向，朝着老周所在的垃圾堆冲去。
老周站在高处，不慌不忙，手臂再次一挥！
“咻——！”
又一根铁签破空而至，精准地钉在冲在最前面那个混混的脚前地上，距离他的脚趾只有寸许！吓得那混混猛地刹住脚步，脸色煞白。
这手投掷的准头和力道，镇住了所有人！
趁着对方一瞬间的慌乱和迟疑，林野猛地反应过来，这是机会！他一把拉起吓傻了的阿城，不是往河里跳，而是朝着老周所在的垃圾堆方向，狗哥阵营因为分兵而出现的薄弱缺口，亡命冲去！
“拦住他们！”狗哥气急败坏地吼道。
剩下的混混反应过来，试图合围。
但林野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狼，手中的铁棍毫无章法却势大力沉地挥舞着，完全是拼命的打法，逼得挡路的混混不得不暂避锋芒！
加上老周在垃圾堆上时不时精准射下的铁签骚扰，竟然真的被林野撕开了一个口子，拉着阿城冲出了包围圈，连滚带爬地扑向了老周所在的那片垃圾山！
“追！追啊！他们跑不了！”狗哥暴跳如雷，亲自带着人追了上来。
林野和阿城手脚并用，爬上滑溜的垃圾堆，与上面的老周汇合。
老周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刚才那几下对他的消耗也不小。他看了一眼林野和阿城，只说了一个字：
“下河！”
下面，是黑沉冰冷的河水。
后面，是疯狂追来的恶徒。
没有别的选择了。
林野看了一眼老周，又看了一眼吓得魂不附体的阿城，一咬牙。
“跳！”
三人几乎同时，从垃圾堆面向河道的陡坡上，纵身跃入了那漆黑一片、散发着恶臭的河水中！
“噗通！”“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们，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扎透了单薄的衣衫，直刺骨髓。
狗哥带着人冲到河边，看着河面上泛起的几圈涟漪，气得破口大骂，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向河里。
“妈的！妈的！给我沿着河岸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夜色下的河道，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有污水缓缓流淌，吞没了三个挣扎求生的身影。
他们能在这冰冷的河水中活下来吗？
即使活下来，接下来，又该面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