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坦诚布公,你说说,姚家给了多少礼金?”
沈满爷在院子里的石磨沿上坐下,拿出自己的旱烟袋,慢条斯理开始装烟丝,一边斜睨着眼看向姜卫国,准备好了谈判。
他今天可是有备而来。
“沈老头,你来真的?”姜卫国抬头看了一眼沈知野,冲沈满爷发问。
近距离仔细观察后,姜卫国在心里感叹:不得不说,沈知野这小子牛高马大的,长相也挺俊朗,除了说话时能听出呆愣愣的感觉,表面还真看不出什么区别。
最主要的是,这小子据说手艺功夫了得,又有些拳脚功夫……想到这,姜卫国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不行,不行,给再多钱都不行,姜墨禾那丫头本就嫉恶如仇的,要真找了这么个一身腱子肉的打手,以后,自己可就遭殃了。
看来,只能吓退他们!」
“你觉得我大黑夜的,一把年纪坐在这里,跟你闹着玩呢。”沈满爷不高兴地嚷道,“赶紧说个数。”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就照着姚成钢家给的彩礼标准,给你说一说,考虑你是后来者,所以,你家至少要比他们家多个百十来块钱才行。”
姜卫国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他绕开沈知野,踱着步子走到沈满爷面前,伸出四根指头,晃了晃。
“说话,别虚头巴脑打哑谜。”沈满爷有些恼火姜卫国的做作,心里也在着急去找姜墨禾,说话的语气很不好。
“三转一响,这是常规,我也不要那些个物件,折合成钱吧,1000块;
礼金1500块,另算;
新人服饰那些,折钱500块;
还有女方办嫁女酒,你们出钱就可以,只收你600块。”
姜卫国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细数,“一共是3600块,你就比姚家多添几个子儿,3888块,怎么样,数字吉利,图个好彩头。”
“姜卫国,你还真是够狠,你以为我不知道,姚家跟你订的些什么聘礼?
村里都传开了,冲破天都不可能有一千块,你问老子要三千八百八,你怎么不去抢呢!”
沈满爷一听姜卫国根本就是在故意刁难,顿时生气,把烟斗子磕得叮叮作响,随后立起腰背起身,旋即又想起了什么,似是警告道:
“你不过是一大伯,最好别把墨禾的婚姻当成买卖来对待,姜卫民回来,你交不了差。
还有,我撂句话在这里,只要墨禾自己同意,我家愿意出二千聘礼,你自己看着掂量!”
说完,爷孙俩步履匆匆便出了院门,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姜墨禾奶奶从房间里神色暗淡地走了出来。
“卫国啊,不然,和姚家的婚事,就先算了吧,至于这沈家,到时候让墨禾自己定夺。
卫民的脾性你也知道,万一将来他回来……”
“哎呀,行了啊!年纪一大把了,管好自己得了。
姜卫民早就死了,要没死,怎么可能音信全无?你不用心心念念记挂着。
姜墨禾不结婚,你养她?还是你供她上学?她弟弟吃我的穿我的,我都忍着,让她做姐姐的做点付出有什么问题?
别逼我赶走他!”
姜卫国冷冰冰的话,把姜家奶奶呛得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浑浊的眼睛里,含着眼泪,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那一边沈知野爷孙俩再次回到了密林丛生的滩尾老桥处,他们顺着原路,走到石滩子下时,已经被水泡着下半身、被恐惧支撑着的王二溜快要昏死过去,连嗯呜的求救声都发不出来了。
看到再度返回的沈家爷孙时,他差点当场落泪,一个劲地呜呜咽咽,眼里写满了恐慌和求救。
他人已经一大半陷进沙潭,流沙到了齐胸的位置,再晚一点,他都担心自己会溺毙在这个漆黑的暗夜里。
“王二溜,我问你个事,你如实回答,我找人救你上来!”
沈满爷此时恢复了一脸严肃的表情,他拿着手电筒照着深陷在绝望中一脸求生欲望看着自己的王二溜。
王二溜强打起有些模糊的意识,嗯嗯着使劲点头。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你从实说来!有没有看到过姜墨禾?”
沈满爷在姜家没有找到姜墨禾,马上联想到了在老桥边的的王二溜,那里刚好是姜墨禾最后出现过的地方,说不定,他知道她的下落。
他最担心的是,王二溜对姜墨禾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然,他怎么会到走到这地方去?
王二溜以肉眼可见的变化,突然抬起头看了沈满爷一眼,而后使劲的摇头。
“野儿,拿根棍儿,把他嘴巴里的袜子挑开。”
沈知野大步流星,一脚踩着一块大石头,支棱起身子,伸出自己白天做的鱼叉长杆子,隔得老远去挑王二溜嘴里塞满的东西。
他对王二溜恨意极深,如果不是沈满爷的吩咐,他是绝对不会去碰这块姜墨禾所说的厉鬼禁忌之地的,更不会去救王二溜这个人。
两人隔着流沙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王二溜嘴巴被尖利的鱼叉子戳了好几个伤口之后,袜子总算从嘴巴里给弄了出来。
“沈大爷,求你赶紧拉我上来吧。我感觉下半身已经废掉了,呼吸都喘不过气来了,咳咳咳。”
王二溜顾不上腮帮子被塞得快胀破的痛感,支起被堵得麻木的舌头,口齿不清哆嗦着朝沈满求救。
“回答我的问题!如实!”
沈满爷凛然正义的站在远处的岸边,睥睨着被困住的王二溜。
“你要我怎么说啊!那死丫头把我骗到这里,说要跟了我,结果,她使诈术,让我陷到了这个坑里来了。”
王二溜叫苦不迭,心里有说不心尽的愤懑,但是他又怕说得太过火,激怒了沈满爷,他只得收敛着平日里的骄横。
“你个混账东西,我看你是在这池子里待得时间太短,还在想把屎盆子往墨禾身上扣。
她会看上你?她会要跟了你?”
沈满爷用脚趾都想到了,王二溜不光在说谎,而且他肯定知道姜墨禾的去处。
“我都快被淹没了,我哪还敢说谎啊!沈老爷子,姜墨禾不愿意嫁给她表哥,所以她在半道上遇到了我,要我解救她!
我正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么好的事,便听了她的话,信以为真。
结果,她把我骗到这里来,却是想害我!我对天发誓!绝无虚言!”
王二溜眼睛瞪得浑圆,像是煞有其事的样子。
“那你说,她往哪里走了?”
沈满爷一时分不清王二溜所说的虚实,因为白天找茬的事,姜墨禾确实也有报复王二溜的可能。他只得尽可能从王二溜嘴里套点姜墨禾的去向问道。
“她把我骗到这里,就爬上去跑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啊!”
王二溜死命地扭动着已经僵直的腰背,没成想却加快了下陷的速度,看着已经快没过脖子的流沙,他吓得失声高喊:
“沈大爷,我的亲爷,你先把我拉上去吧,我这要是被流沙盖住了,可就真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