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与星澜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小径的尽头许久之后,流云小筑外的空地上,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才被逐渐打破。
如同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压抑的喘息声、低低的惊呼声、以及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看……看到了吗?赵铭他……”
“废了!彻底废了!道基被毁,神仙难救!”
“那……那位前辈,到底什么来头?仅仅凭借气势和一句话……”
“太可怕了!我刚才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冻结了!”
“赵家这次踢到铁板了!不,是踢到擎天山岳了!”
“柳公子似乎早就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到面沉如水的柳云逸和脸色惨白、如同瞬间老了十岁的赵磐身上。
赵磐看着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修为尽废的侄子,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而不自知。愤怒、恐惧、屈辱、后怕……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交织。他想怒吼,想报仇,但脑海中回荡着凤临那冰冷的话语——“若再有不敬,赵家,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如同最恐怖的梦魇,将他所有的勇气和怒火都冻结成了冰碴。
他知道,对方绝非虚言恫吓。拥有那般恐怖实力和杀伐手段的存在,抹去一个青岚镇的修仙家族,或许真的只是一念之间。
他输不起,赵家更输不起。
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作一声无力的、带着刻骨恨意与恐惧的叹息。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抱起如同烂泥般的赵铭,对着柳云逸勉强拱了拱手,声音沙哑干涩:“柳师侄……今日之事,赵某……铭记于心。告辞!”
他不敢再说任何场面话,甚至不敢流露出太多怨恨,带着执法堂弟子,狼狈不堪地匆匆离去,背影充满了萧索与凄凉。
柳云逸看着赵磐离去,脸上那惯常的温煦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深沉。他挥了挥手,示意柳家的修士处理后续,驱散围观人群。
今天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
他原本只是想借机结交这位神秘强者,最多是想探探底细,看看能否为家族招揽一位客卿,或者至少结个善缘。他甚至做好了对方可能是金丹修士的心理准备。
然而,凤临展现出的实力和手段,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那绝非金丹修士所能拥有!那言出法随、仅凭意念便可决人生死、毁人道基的恐怖威能,让他想到了族中古籍记载的、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
“九天……之上……”柳云逸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狂热与敬畏交织的光芒。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位神秘强者,必定来自那遥不可及的上界!这是何等惊人的机缘!若能与之搭上线,对于柳家,对于他个人,都将是无上的造化!
但同时,他也感到了深深的压力和一丝恐惧。这样的存在,心思莫测,喜怒无常。今日他能因赵铭的不敬而翻手废其道基,他日若柳家稍有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重新评估……必须改变策略……”柳云逸心思急转,“结交之心不变,但姿态必须放得更低,绝不能有任何强迫或算计之意。而且,要尽快将此事禀报家族……”
他看了一眼凤临离去的方向,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这位前辈显然不愿在青岚镇久留,他必须想办法在其离开之前,表达出柳家最大的诚意,哪怕只是留下一个模糊的好印象。
而流云小筑外发生的一切,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青岚镇。
“听说了吗?赵家那个纨绔赵铭,得罪了云来居那位神秘前辈,被人家一个眼神一句话,直接废掉了道基!”
“何止是废掉!当时执法堂赵执事和柳家公子都在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的天!那位前辈到底是什么修为?金丹?元婴?”
“我看不止!怕是传说中的化神老怪!”
“赵家这次算是栽到姥姥家了!踢到这么硬的铁板!”
“柳家好像早就知道,一直在维护,看来是攀上高枝了……”
“以后在青岚镇,见到云来居出来的人,可得绕着走了……”
各种各样的议论、猜测、震惊、恐惧,在茶馆酒肆、街头巷尾疯狂传播。凤临那未曾动手,仅凭气势言语便碾压一切的深不可测形象,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青岚镇修士的心中,成为了一个恐怖的传说。
云来居的掌柜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之前伺候得足够小心恭敬。他立刻下令,将天字甲号房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并且每日供奉最好的灵茶点心,虽然他知道那位前辈可能根本看不上。
整个青岚镇的势力格局,因为凤临的这次“赴约”,而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赵家声望一落千丈,颜面扫地,短时间内绝不敢再有任何异动。柳家则因为柳云逸的“维护”之举,声望更上一层楼,但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无形的关注。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凤临与星澜,此刻却已悄然离开了青岚镇的范围,踏上了新的路途。
对于身后引起的滔天巨浪,凤临毫不在意,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一粒尘埃。而星澜,在最初的震撼过后,心中更多的是对前路的思索,以及对身边这位神君更深层次的好奇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
她知道,青岚镇的经历,只是她漫长仙途的一个小小序曲。跟随着凤临,她未来的路,注定将与平静无缘,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与……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