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钢管上的“砰砰”声里,张野的抱怨声渐渐远去,手电筒的光束像摇曳的鬼火,最终消失在矿场深处的雨雾里。沈砚攥着多功能刀的手心全是冷汗,混着雨水滑腻腻的,他盯着陆时的侧脸,见对方朝自己比了个“稍等”的手势,便继续屏住呼吸,听着那阵杂乱的脚步声彻底没了踪影。
“走。”陆时压低声音,率先从钢管后探身出来。泥泞的土路被踩得坑坑洼洼,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刚才张野的人手里拿的不仅有手电筒,还有铁棍,要是此刻撞上,他们手里的多功能刀和钳子根本不占优势。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向那堆废弃木料。木料堆得足有一人高,全是开裂的松木和朽坏的杉木,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雨水浇在上面,滑下墨绿色的浊流。陆时对照着手机里的坐标,手指在木料间比划:“应该就在这附近,找找有没有能推动的东西。”
沈砚点点头,伸手去搬最外层的一根粗松木。木料朽得厉害,刚一用力就“咔嚓”断成两截,露出后面一块青黑色的石门——石门半掩着,边缘积着厚厚的尘土,显然很久没人动过,但门中央有个圆形凹槽,大小正好和辰字硬币吻合,凹槽周围还残留着淡淡的黄铜划痕,像是之前有人试过用硬物撬动。
“找到了。”沈砚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从帆布包里掏出那枚辰字硬币,指尖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硬币上的龙纹在雨夜里泛着冷光,他将硬币对准凹槽,轻轻一按——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像是内部的机关扣合上了。
下一秒,石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猛地涌了出来。那味道混杂着潮湿的霉味、腐烂的有机物气味,还有淡淡的铁锈味,呛得沈砚忍不住咳嗽起来。陆时赶紧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刺破黑暗,照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仅容一人弯腰通过,两侧的石壁上满是渗水的痕迹,挂满了灰黑色的蛛网,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石块和枯败的杂草。
“小心脚下。”陆时打头,手电筒的光扫过地面,避免踩到松动的石块发出声响。沈砚跟在后面,手里的打火机也打了开来,两束光叠加在一起,勉强能看清前方五米的路。通道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雨水从石门缝隙渗进来的“滴答”声,那股腐臭味越来越重,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走了约莫二十米,通道突然变宽,尽头是个约莫十平米的小空间。手电筒的光扫过去时,沈砚的脚步猛地顿住——空间中央,放着一具被帆布包裹的物体,帆布是深蓝色的,边缘已经腐烂发黑,露出里面灰白色的骨骼,显然是具尸体。
“别动。”陆时拉住想上前的沈砚,手电筒的光仔细扫过尸体周围:没有脚印,没有搏斗痕迹,只有尸体旁的泥土被翻动过,像是有人把尸体放在这里后,又浅浅埋了一层土,后来被雨水冲刷,才让帆布露了出来。
沈砚定了定神,凑近看了看帆布的腐烂程度,又摸了摸旁边的泥土:“尸体应该在这里放了5到8年,帆布没完全朽烂,骨骼也没风化,死亡时间不会太久,但也绝不是近几年的事。”
陆时没说话,蹲下身,用手指拨开尸体旁的泥土。泥土又湿又黏,裹着细小的石子,他的指尖突然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不是石块,倒像是塑料或硬纸壳。他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把那东西挖出来——是个巴掌大的证件,外面裹着一层透明塑料皮,塑料皮已经泛黄开裂,里面的纸张褪成了浅褐色,边缘还沾着几缕干涸的血迹,呈暗褐色,像是陈年的酱油渍。
他用袖口擦掉证件上的泥土,将手电筒凑近——证件正面是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眉眼分明,嘴角微微上扬,赫然是年轻时的陆明!照片下方印着“红星镇孤儿院工作证”的字样,职务一栏写着“后勤”,发证日期是十年前的3月,正是陆明失踪前一年。
“哥……”陆时的声音突然哑了,手指死死攥着工作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矿场的秘密通道里找到陆明的工作证,还和一具无名尸体放在一起。陆明当年到底发现了什么?这具尸体是谁?和陆明的失踪有什么关系?无数个问题涌进脑海,让他的情绪瞬间失控,胸口像是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沈砚赶紧扶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提醒:“陆时,冷静点!张野的人还在附近,要是被他们听到动静,我们就完了!”
陆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把工作证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指尖还能感受到证件上血迹的粗糙触感——那血迹是谁的?是陆明的,还是这具尸体的?如果陆明当年是因为查这件事被灭口,那这具尸体会不会也是和他一样的“知情者”?
手电筒的光再次落在那具尸体上,沈砚用多功能刀轻轻挑开帆布的一角,露出更多的骨骼:肋骨完整,没有断裂的痕迹,手指骨也没有挣扎的伤痕,看起来不像是被暴力杀害的,但尸体的头骨部位有个细小的凹陷,像是被钝器敲击过。
“可能是被偷袭致死。”沈砚低声分析,“凶手把他拖到这里,用泥土浅浅埋了,还把陆明的工作证放在旁边——要么是想嫁祸陆明,要么是想告诉找到这里的人,陆明和这具尸体的死有关。”
陆时点点头,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这具尸体和陆明的工作证,是他们找到的最重要的线索——之前他们找的是陆明留下的实验核心数据,现在却意外卷入了一桩埋尸案,而这桩案子,很可能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刘建国当年为什么要掩盖矿场的事?陆明的实验数据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具尸体是谁?十年前红星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手电筒的光束,还有张野的声音:“你们去那边看看!刘院长说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两人赶紧关掉手电筒和打火机,躲到通道的阴影里。光束从石门缝隙照进来,在通道口晃了晃,又很快移开——张野的人似乎只是在例行巡逻,并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入口。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或者找地方藏起来。”沈砚压低声音,“工作证我们已经拿到了,尸体暂时不能动,要是被张野发现,他们肯定会毁了证据。”
陆时看向那具尸体,又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工作证,心里有了决定:“我们先把石门关上,做好伪装,然后去附近找找林辰——他说入口需要两枚硬币才能打开,我们只用一枚就打开了,要么是他消息有误,要么是他还在附近,等着给我们另一枚硬币。而且他肯定知道这具尸体的事,说不定能给我们更多线索。”
沈砚同意这个计划。两人合力将石门推回原位,又把刚才搬开的木料重新堆好,遮住石门的痕迹,确保从外面看,这里和其他的木料堆没什么区别。
走出木料堆时,暴雨还没停,乌云压得更低了,矿场里的废弃矿车和钢管在雨雾里像一个个狰狞的黑影。陆时看了眼手机,信号还是断断续续的,时间已经过了午夜——赵静在卫生院还生死未卜,辰辰和晴晴的下落也没找到,现在又多了一桩埋尸案,他们的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往那边走。”陆时指着三号井西侧的方向,“那里有个废弃的绞车房,之前我们来矿场的时候看过,里面能躲人,说不定林辰会在那里等我们。”
沈砚点点头,紧紧跟在陆时身后。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但他手里的多功能刀握得更紧了——他知道,从发现那具尸体和陆明的工作证开始,他们的较量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找线索”,而是和十年前的罪恶正面交锋。
绞车房越来越近,那座破旧的红砖房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安静。陆时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弥漫着机油的味道,地上散落着废弃的零件。他刚想进去,就看到门后站着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一枚辰字硬币,在黑暗里泛着冷光。
“你们终于来了。”那人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正是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