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郊外的晨雾还没散尽，李老汉赶着驴车往城里送新摘的莲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惊飞了芦苇丛里的水鸟。他哼着小曲刚转过河湾，突然觉得驴车猛地一顿，辕马 “咴儿” 地人立而起，蹄子把车厢里的莲蓬踢得滚了一地，像撒了把绿宝石。
“咋了这是？” 李老汉攥着缰绳的手都白了，辕马的鬃毛被冷汗浸成了深褐色，鼻孔里喷出的气带着颤，“前儿个还在河边喝水呢，今儿个咋跟见了狼似的 —— 难道水里有鱼精？”
他探头往河面看的瞬间，手里的鞭子 “啪嗒” 掉在地上。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水变成了诡异的血红，像被谁打翻了染布的染料缸，连飘在水面的莲蓬都被染成了紫黑，活像串没煮透的桑葚。更吓人的是河面上飘着的泡沫，泛着油光的血沫里裹着细碎的鳞片，把清晨的雾气都染成了淡红。
“我的娘哎！” 李老汉拽着辕马就往回跑，驴车在土路上颠得像筛子，滚出来的莲蓬在血河边蹦跳，沾到河水就冒出青烟，把绿皮都烧出了黑洞，“这哪是河水，是辣椒水吧！连莲蓬都能烧穿，比哪吒的火还厉害 —— 上次见他用火尖枪烤红薯，都没这么邪门！”
消息传到城里时，哪吒正在早点铺跟杨戬抢最后一个莲蓉包。红绫把包子卷到半空，火尖枪的枪尖顶着杨戬的三尖两刃刀，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扭成一团，像两条抢骨头的小狗。张婶举着锅铲在旁边喊：“再抢都给你们扔护城河里！” 锅铲上的芝麻粒溅了两人一脸，把哪吒的鼻尖都染成了麻色。
“护城河水可没我这包甜。” 哪吒终于把包子抢到手，刚往嘴里塞，就见守城的士兵连滚带爬冲进铺子里，甲胄上的血渍把门槛都染红了，吓得张婶手里的锅铲 “哐当” 掉在地上。
“姜…… 姜丞相！” 士兵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手里的长矛往城外指，矛尖的血珠滴在地上，凝成暗红的小团，“河里…… 河里的水变红了！还冒出长爪子的东西，把王大户家的牛都拖走了！”
哪吒嘴里的莲蓉包突然不香了，指尖的火苗 “腾” 地窜起半尺高。他把没吃完的包子塞给张婶，抓起火尖枪就往外冲：“肯定是九幽来的东西！” 红绫在身后飘得像团火，把士兵甲胄上的血渍都烘成了青烟，“上次在护城河边抓过阴气团，现在居然敢跑到西岐地界撒野，是没尝过我的厉害！”
杨戬捡起地上的三尖两刃刀，往嘴里塞了块掉在地上的莲蓉渣：“等等我！” 他的七十二变已经在体内翻涌，肩膀上冒出几根羽毛，把道袍都撑得鼓鼓囊囊，“上次跟土行孙打架没带你，被姜子牙骂了半天，这次可不能再落单 —— 再说你那火没我帮忙，准得把河水烧干，到时候青牛喝什么？”
两人赶到城门口时，姜子牙正举着封神榜站在吊桥上，榜角的金光把涌来的血雾都染成了淡金。阐教弟子们列成阵势，打神鞭和玉如意在晨光里闪着光，把试图靠近城门的血沫都挡在外面，像在门口挂了层透明的糖衣。
“来了？” 姜子牙用下巴指了指城外的河流，血红的水面上漂浮着半截船板，上面沾着的毛发正在蠕动，像没洗干净的海带，“刚接到报信，半个时辰前变的色，先开始是淡粉，后来越来越红 —— 跟你上次在万仙阵流的血一个色，就是没你的甜。”
哪吒往河面瞥了眼，突然觉得后颈发凉。血红的河水里翻涌着细碎的黑影，形状像没煮透的面条，偶尔有只长满倒刺的爪子伸出水面，把漂浮的莲蓬戳成碎渣，溅起的血滴在空中凝成暗红的珠串，像串劣质的糖葫芦。
“比九幽阴气浓十倍。” 他的火尖枪在手里转了个圈，枪尖的火星把靠近的血雾都烧得滋滋响，“上次在柳树下抓的阴气团是凉的，这东西是烫的 —— 像刚熬好的辣椒油，沾着就燎得慌。”
杨戬突然化作只雄鹰腾空而起，翅膀上的羽毛在晨光里闪着金辉，把飘落的血沫都扇成了碎末。他在河面盘旋时，看见水底沉着个巨大的黑影，形状像被踩扁的莲蓬，表面的褶皱里嵌着无数只眼睛，正随着水波轻轻眨动，把河水都搅成了旋转的血涡。
“底下有大家伙！” 雄鹰的尖啸裹着灵力传遍河岸，翅膀突然往下一拍，把血涡中心的黑影拍得翻了个身，露出肚皮上密密麻麻的吸盘，正吸着几尾白花花的鱼，把鱼鳞都搅成了碎末，“比昆仑山的老鳖还丑！上次见的玄武龟都比它长得周正，至少背甲上的纹路像莲花，这东西看着像被踩烂的藕！”
话音刚落，血红的河面突然掀起巨浪。那只巨大的怪物从水底跃出，身体像团肿胀的烂肉，表面的眼睛同时睁开，幽绿的光芒把河岸的芦苇都染成了惨绿。它张开嘴时露出细密的獠牙，牙缝里卡着半片莲蓬壳，喷出的腥气把阐教弟子的法宝光罩都熏得发颤，像被泼了发酸的泔水。
“我的天，这牙口能啃动石头。” 哪吒踩着风火轮往后退了退，火尖枪的火星在他掌心凝成光球，“上次在万仙阵见的魔神至少有胳膊有腿，这东西看着像团没发好的面，还长了这么多眼睛 —— 是想当点心铺的万花镜吗？”
怪物没理会他的调侃，几只眼睛突然转向岸边的百姓。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没来得及跑远，被幽绿的目光扫过，襁褓上的绣花突然变得焦黑，吓得她抱着孩子瘫坐在地，哭声把晨雾都震得发抖。
“找死！” 哪吒的光球突然掷出，金红色的火焰在半空炸开，把怪物喷来的血雾都烧成了淡金的光粒。他踩着风火轮冲到妇人面前，红绫展开成光盾，把飘落的血滴都挡在外面，布料上的光纹把血滴凝成了透明的珠串，像串被净化的糖，“别怕，这东西怕甜的！” 他往妇人手里塞了块张婶给的芝麻饼，饼香把周围的腥气都压下去了些，“上次用蜂蜜糕打赢过阴气团，这怪物肯定也怕 —— 实在不行就把饼往它眼睛里塞！”
杨戬趁机从空中俯冲而下，三尖两刃刀在阳光下划出寒光，刀鞘的蜂蜜把怪物肚皮上的吸盘都粘成了团，像被糖稀粘住的苍蝇。他在怪物背上翻滚时，看见那些眼睛里映出的不是凶光，是细碎的黑气 —— 跟九幽血莲周围的雾气一模一样，只是更稀薄些，像没冲开的芝麻糊。
“它是被血莲控制的！” 杨戬的声音裹着鹰啸，刀光在怪物眼睛上划过时，那些幽绿光芒突然黯淡，“这些眼睛里的黑气能吸灵气 —— 上次在柳树下见过类似的，只是没这么多！”
怪物吃痛，发出震耳的咆哮，身体在河里剧烈翻滚，把岸边的泥沙都搅成了红浆。有几只没长全的小怪物从它身上掉下来，像摔碎的泥娃娃，落地后却长出尖爪，往最近的阐教弟子扑去，被打神鞭抽得像陀螺似的转，把沾着的血泥甩了众人一脸。
“别打小的！” 哪吒的火尖枪突然横扫，金红色的火焰把小怪物都圈在里面，却没下杀手。那些扭曲的身体在火里挣扎时，表面的黑气渐渐消散，露出底下灰扑扑的原形 —— 居然是河里的鱼虾，只是被阴气扭曲了形状，像被揉坏的面人，“它们是被污染的！” 他往火里扔了块蜂蜜糕，糕点化开的甜香把鱼虾身上的黑气都染成了淡金，“上次在万仙阵用点心净化过魔兵，这招也管用 —— 它们本来是好的，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姜子牙立刻让阐教弟子收起法宝：“用封神榜的金光罩住它们！” 榜角的金线延伸出无数光丝，把小怪物都裹成了淡金的茧，“别伤了鱼虾的性命 —— 西岐百姓还指望这条河活命，杀了它们，以后连鱼丸都吃不上了。”
就在这时，巨大的怪物突然停止挣扎。它肚皮上被粘住的吸盘突然爆开，喷出的黑血把杨戬的翅膀都染成了暗紫。那只雄鹰惨叫着从空中坠落，眼看就要掉进血河里，哪吒的红绫突然飞出，像条灵活的长蛇，把他卷回岸边，却被黑血溅了满脸，把之前的麻色鼻尖都染成了紫黑。
“杨戬！” 哪吒赶紧用本源之火往他身上烘，淡金色的火苗舔过暗紫的羽毛，把黑血都烧成了青烟，露出底下焦黑的皮肤，“你这变的什么鹰？连血都挡不住 —— 上次变的猎鹰羽毛可硬了，土行孙的捆仙绳都勒不破！”
杨戬变回人形时，胳膊上的皮肤还在冒烟，三尖两刃刀拄在地上才没倒下。他往怪物方向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这血有毒！” 伤口在淡金色的火苗下泛着白泡，像被撒了盐的伤口，“比万仙阵的幽冥毒瘴厉害 —— 上次被毒瘴熏过，至少没这么疼，像被哪吒的火尖枪戳了似的。”
怪物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突然沉入河底。血红的水面泛起巨大的漩涡，把周围的光茧都吸了进去，连封神榜的金光都被搅得晃动，像被风吹的糖人。哪吒刚想追，就被姜子牙按住肩膀，老头的手指在他胳膊上捏了捏，把沾着的黑血都搓成了灰。
“别追。” 姜子牙的封神榜突然暴涨，金光把整个河岸都罩在里面，把漩涡的吸力都挡在外面，“这东西在试探我们的底 —— 就像偷点心的贼，先扔块石头看看有没有狗。” 他往漩涡中心指了指，那里的水面正在冒泡，隐约能看见无数只眼睛在水底闪烁，“它在等帮手，或者说，在等九幽血莲的命令。”
哪吒往嘴里塞了颗金丹，甜香把喉咙里的腥气都冲散了：“管它等谁，再来就用火把河水烧开！” 他的火尖枪往河面一指，枪尖的火星在金光里凝成火龙，把靠近的血沫都烧成了蒸汽，“上次在万仙阵用莲蓉净化过毒瘴，现在烧锅热水，说不定能把这血水烧开了喝 —— 就是不知道加不加糖。”
杨戬在旁边咳嗽着笑：“你是想把自己变成糖人吗？” 他往伤口上抹了点蜂蜜，黏糊糊的液体把残留的黑气都粘成了珠串，“这水比西岐码头的咸鱼还腥，就算烧开了也咽不下去 —— 上次喝了口海水，吐了半天，现在想想都觉得咸。”
百姓们渐渐围了过来，有胆大的举着锄头站在金光外，看着漩涡里的眼睛直咽口水。卖花的李嫂把蔫了的蔷薇往金光里递了递，花瓣在淡金色的光里居然恢复了点粉色，让她惊喜地叫出声：“这光管用！” 她把花筐往地上一放，招呼其他妇人，“快把家里的花草都拿来！说不定能净化这河水 —— 上次我家茉莉蔫了，浇点莲蓉汁就活了，这光比莲蓉汁还厉害！”
妇人们立刻跑回家搬花盆，不一会儿就把河岸摆成了花圃。月季、海棠、茉莉在金光里争奇斗艳，花瓣上的露珠滴进血河里，居然把靠近岸边的血水染成了淡粉，像掺了花汁的蜜水。有朵最大的蔷薇掉进漩涡，在无数只眼睛中间开出淡粉色的花，把幽绿的光芒都染成了暖融融的颜色。
“原来它们也怕香。” 哪吒看着那朵在漩涡里挣扎的蔷薇，突然有了主意，“张婶的蒸笼里肯定有桂花！” 他踩着风火轮就往城里跑，红绫在身后拖出金弧，把路过的花瓣都卷成了光球，“上次用桂花糕对付过魔神，这次用桂花熏死这怪物！”
杨戬赶紧追上去，三尖两刃刀在地上划出火星：“带上蜂蜜！” 他的声音在晨雾里飘得很远，“光有桂花不够甜，得加点蜜 —— 上次做桂花糖，少了蜂蜜就不粘，肯定熏不动那怪物！”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后，姜子牙看着他们跑远的方向笑了笑，打神鞭往漩涡里的蔷薇指了指。封神榜的金光突然凝成根金线，把那朵花轻轻托起，花瓣上的露珠在光里滚动，把沾着的黑血都化成了淡金的光粒：“这才是对付邪祟的法子。” 他往河岸的百姓拱了拱手，“麻烦大家多采些花草来，再甜的点心也比不上自然的花香 —— 上次在紫霄宫，鸿钧老祖的丹房里就摆着盆仙草，能净化所有戾气。”
百姓们立刻散开去采花，连李老汉都赶着驴车往城外的山坡跑，车厢里的莲蓬虽然被染红了，却还带着淡淡的清香。阐教弟子们则用金光加固河岸，把试图溢出的血水都堵在里面，像在做个巨大的糖人模具。
哪吒和杨戬抱着几笼桂花糕跑回来时，正看见河岸的花海在金光里发光。无数花瓣顺着金线往漩涡里飘，把血红的河水染成了渐变的粉，像幅流动的糖画。那只巨大的怪物在水底躁动不安，表面的眼睛里渗出黑气，被花香熏得滋滋作响，像被烫到的虫子。
“来得正好！” 姜子牙往他们手里塞了把金线，“把桂花糕绑在上面，扔到漩涡中心去 —— 上次在万仙阵用点心当诱饵，这次也让它尝尝甜头，看看能不能把它引出来。”
哪吒把桂花糕掰成小块，用红绫绑在金线上，像串会发光的灯笼。他往漩涡中心扔时，故意让几块糕渣掉在水面，甜香刚散开，就见无数只爪子从水底伸出，争抢着那些碎渣，把水面搅成了甜香的漩涡，像群抢食的鱼。
“果然是吃货！” 哪吒笑得眼睛发亮，火尖枪往金线末端一点，把整串桂花糕都送进漩涡，“上次在万仙阵用杏仁酥引过魔神，这次这怪物也一样 —— 只要是甜的，就没有不动心的。”
漩涡中心突然涌起巨大的水花。那只怪物再次跃出水面，却不再攻击，而是张开嘴去接空中的桂花糕。它表面的眼睛里幽绿光芒渐渐黯淡，露出底下原本的颜色 —— 居然是清澈的蓝，像被洗干净的琉璃珠。
“就是现在！” 姜子牙的封神榜突然收紧，金光把怪物裹成了巨大的茧，金线像无数根针，往它表面的眼睛里注入花香，“用本源之火净化它体内的黑气！”
哪吒的淡金色火苗顺着金线往里钻，他的神识跟着火焰探入怪物体内，看见团漆黑的气核在胸腔里跳动 —— 比之前见过的阴气团大十倍，裹着的血腥味里却藏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像被盐腌过的糖块。
“原来你也吃过甜的。” 他对着气核轻语，本源之火突然化作双酿糕的形状，阳火的金红裹着桂花，阴火的银白裹着莲子，在气核周围旋转，“上次在万仙阵见过被戾气污染的法宝，只要尝到足够的甜，就能找回本性 —— 你本来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气核表面浮现金色脉络，如同古老符文在流转，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收缩膨胀，发出 “嗡” 的一声巨响。周遭翻滚的浓稠黑气被强大的力量瞬间震碎，化作万道墨色流光，在璀璨金光中扭曲重组。无数半透明的小怪物凭空凝聚，它们有的保持着鱼虾的形态，鳞片与触须上还带着诡异的幽光；有的呈现出半人半鱼的奇异模样，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这些都是被气核吞噬的生灵，此刻在沁人心脾的花香中，身体表面的黑气如薄冰遇火般消融。原本干瘪萎缩的躯体逐渐充盈，透明的鳞片重新焕发出光泽，断裂的鱼鳍和触须也在缓缓生长修复。就像冬日冰封的溪流迎来春日暖阳，又似被包裹在坚硬糖壳中的果仁，终于挣脱束缚，显露出鲜活的本貌。而那只蛰伏在一旁的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