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蠕动,灰袍人无声浮现。
气息似有似无,如同融入环境本身,唯有那双透过兜帽的、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带着一种审视与淡漠,落在道一身上。
刚突破至筑基七层的澎湃灵力,在这道目光下竟微微凝滞,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弥漫。
道一心头凛然,玄甲左臂微抬,山川纹路隐现黄光,周身灵力高度凝聚,沉声道:“你是谁?”
这灰影给他带来的威胁感,远超刚才那名筑基九层巅峰的血煞头目。并非灵力强度上的绝对压制,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难以言喻的危险。
“观察者。”灰影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枯木摩擦,“或者说,清理工。”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尤其是在那血煞头目的尸体和道一手中的青铜阵盘上停留一瞬。
“血煞教的手伸得太长了,这里的‘污染’需要控制。”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你,做得不错。省了我一些麻烦。”
道一眉头紧锁:“你一直在暗中观察?”他想起之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原来并非错觉。
“必要的关注。”灰影并未否认,“从你得到青石,引动那丝可怜的群山意志开始。”
道一心中剧震!他想起来了,伏牛山鹰嘴崖,说青石是‘’源胎‘’那个家伙。对方竟然那么早就注意到了自己!
“你到底有何目的?与血煞教不是一路?”他保持警惕,体内灵力暗涌。
灰影发出几声难听的、像是轻笑的声音:“血煞?不过是些被欲望驱动的蠢货,棋盘上的棋子罢了。至于目的……”
他顿了顿,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似乎穿透兜帽,深深看了道一一眼,特别是他那只玄甲左臂。
“你的成长,很有趣。‘它’的选择,总是带着某种……意外性。”
“它?”道一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它是什么?青石?”
灰影却不再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你破坏了此地阵眼,暂时延缓了‘污秽’的扩散,但根源未除。赵坤与他们的合作,比你想得更深。”
道一目光一凝:“你知道赵长老的事?”
“我知道很多事。”灰影语气依旧平淡,“比如,你此刻回去,最好的结果是被软禁盘问,最坏的结果……则是‘意外’陨落。赵坤不会允许一个可能揭穿他、且不受控制的地脉变数活着。”
道一沉默。对方所言,与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还有用。”灰影说得直白无比,
“一个有趣的变量,或许能让这场无聊的戏码多点看头。当然,如果你太早夭折,那也是你的命数。”
说完,他缓缓抬起一只藏在袍袖中的手。那手干枯如柴,皮肤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
他朝着那依旧在不断渗出污秽能量的地脉节点凌空一点。
嗡!
一道灰蒙蒙的、毫不起眼的流光没入节点。
原本躁动不安、隐隐有再次爆发迹象的地脉,竟迅速平复下去,那污秽的能量也被强行压回深处,表面甚至凝结出一层灰色的、类似石质的薄膜,暂时将其封印。
手段诡异而强大!
道一童孔微缩,这轻描淡写的一手,显示出的对能量的精准控制力,远非筑基修士所能企及!金丹?甚至更高?
灰影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随手掸了掸灰尘。
“封印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之后,此地会彻底爆发,成为真正的死地。”他看向道一,“是留下来等死,还是趁现在离开,选择在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如同融入空气的墨迹,就要消失。
“等等!”道一急忙开口,“你究竟是谁?与守拙师祖有何关系?北冥有墟又是什么?”
他抛出心中最大的几个疑团。
灰影即将完全消失的身影微微一顿,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再次看向道一,沙哑的声音留下一句断续的话:
“守拙……走错了路……窥探了不该窥探的……”
“北冥……是归宿,也是……起点……”
“小心……‘云上人’……”
声音消散,灰影也彻底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道一独自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
灰影的话信息量巨大!他承认认识守拙师祖,并暗示其失踪与“窥探”有关!“北冥”再次被提及!还有……“云上人”?爷爷临终前也曾警告过“莫信云上人”!
这灰影,究竟是敌是友?他的警告有几分可信?
道一看向那被暂时封印的地脉节点,又感受了一下自身筑基七层的力量。
留下,等营地来人?然后面对赵坤的盘问甚至毒手?
还是立刻离开,另寻他路?
几乎没有犹豫,他做出了决定。
守拙戒微光一闪,将现场所有有价值的物品,包括血煞教徒的储物袋和那面青铜阵盘全部收起。
然后,他猛地转身,选定一个与营地相反的方向,身形如电,急速离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的煞气和废墟之后。
就在他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数道强横的遁光从天而降,落在战场边缘。
为首者,正是面色阴沉的赵坤!他身后跟着几名心腹弟子和一位阵堂执事。
看着满地血煞教徒的尸体、被破坏的邪恶阵法以及那被灰色物质暂时封印的地脉节点,赵坤的脸色难看至极。
“长老,三名血煞教徒,两名筑基八层,一名筑基九层巅峰……全被一击毙命!”一名弟子检查后,骇然回报。
“好狠辣的手段!好强的实力!”那阵堂执事看着被封印的节点,面露惊容,“这封印手法……闻所未闻,竟能暂时压制如此狂暴的污秽地脉!”
赵坤目光死死盯着道一消失的方向,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道一!
竟然又被他破坏了计划!还杀了三名核心教徒!甚至实力又突破了!
还有这神秘的封印……是谁帮了他?还是他另有奇遇?
无论是哪种,此子都绝不能留!
“搜!给我仔细搜!找出任何线索!”赵坤厉声下令,眼中杀机毕露,
“传令各处关卡,严密盘查,发现地道一,立刻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手下众人心中一寒,连忙应道。
赵坤站在原地,望着茫茫废墟,脸色阴晴不定。
地道一,你必须死!还有那坏我好事的神秘人……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他转身,化作遁光,怒气冲冲地返回营地。
必须加快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