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抓不住核心症结，那就等于既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也无法规避潜在的风险。
说到底，真正要命的东西，往往就在这种时刻悄然浮现——不管对方如何动作，它始终潜伏着。
潘卡利夫显然没意识到这些，反而正一步步把事情推向更深的泥潭。
高育良心里明白，此刻若贸然点破，反倒不妥。
像潘卡利夫这样的人，自尊心极强，若被旁人当面提醒，极易产生抵触情绪，甚至反目成仇。
所以，沉默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想到这儿，他语气平和地抛出一个问题：“我希望这件事能在会议结束前有个定论，毕竟外面不少人正等着消息。”
话音刚落，潘卡利夫立刻接话附和，催促大家尽快拍板。
两人一问一答，配合得竟出奇默契。
众人一时怔住，原本还想拖延观望，如今却被逼到了墙角，只得乖乖掏钱认账。
会议还没继续多久，便有人借口头晕、心悸，匆匆离场。
散会后，潘卡利夫走到高育良身边，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你看吧，一个个平时花钱如流水，真到为自己花点的时候，反倒缩手缩脚。
要是早几年定期检查，至于现在这样吗？”
“我确实想过不少难题，也预估过各种可能，可真没想到，现实会是这般光景。”
高育良察觉到他对世情的理解仍显天真，不由得笑了笑。
“潘卡利夫先生，我有件事想跟您私下聊聊，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方便？”
“其实刚才您提的那些安排，未必妥当。
您应该清楚，您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意愿……”
潘卡利夫脸色微变，语气陡然冷了下来：“你是质疑我的项目，还是在质疑我这个人？”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着想，绝非图一己之私。
如果真是为我自己，今天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我只是希望，大家在挣钱的同时，也能多做些有意义的事。
这种觉悟，并不是谁都有的，你懂吗？”
高育良依旧平静地望着他，声音低缓却有力：“也就是说，你自认为面对的已经是最大的挑战了，对吧？”
“但我要告诉你，你现在经历的，不过是一段小坡路，一个转弯罢了。”
“真正要面对的，是无边无际的大海，风浪滔天，深不可测。
你有没有试过独自漂在远洋上的感觉？”
“那种感觉我有过——无助、恐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自己随波逐流，越飘越远。”
“可你不能走上那条路，一步都不能踏进去。”
他说这话时，眼神冷峻如霜，仿佛寒夜中的刀锋，令人不敢直视。
多看一眼，心头就多一分压抑，仿佛呼吸都被攥住了。
那种压迫感，几乎让人难以承受。
而高育良展现出的气场，更是让人心惊胆战，全然不像平日那个温和沉稳的形象。
潘卡利夫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脸上掠过一丝羞愧，连忙提议请他喝杯咖啡压压惊。
高育良笑着摆手拒绝。
“只要你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就够了。
咖啡不过是个形式，我们现在谈的才是根本。
至于未来你会怎么走，那就不在我掌控之中了。”
“总之，抓住机会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干净，别把时间耗在无谓的纠缠上。
你觉得呢？”
潘卡利夫重重地点了点头，神情已不再倔强。
那一刻，他似乎真正明白了些什么。
眼前所面对的，始终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两人随意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至于那些超出当下处境的事，谁也没心思去深究。
此刻，彼此心里有数，已然足够。
高育良转身离去，潘卡利夫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背影，一瞬未移。
“真是个不简单的人啊，比我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林一凡皱着眉头，满脸不解。
“您刚才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些话？我觉得这人不简单，像是在试探我们，套取信息。
他不会和亨特道夫是一路人吧？甚至可能更危险？”
“我现在对他的印象很糟糕，真怕他是冲着我们来的。
您就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高育良轻笑了一声。
“你提到的这些，我早就感觉到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确实棘手。”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潘卡利夫对我们没有设防，说明他这个人反倒纯粹。
或许，并没有人背后操控他。
可正因这份纯粹，才让我觉得不太真实。”
“这种感觉，太特别了。”
林一凡眼神微动，闪过一丝惊讶。
“您真觉得他没被人利用？我们现在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要是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高育良笑了笑，语气平静。
“看你紧张成这样。
说实话，如果真有陷阱，早该露头了，哪会等到现在？”
“但换个角度想，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引我们走向某个深渊。”
“不过事已至此，终归会有结局。
与其在这儿反复琢磨，不如抓住眼前的机会，那才是最重要的。”
“走吧，回去。”
林一凡点头，发动车子返程。
虽然没能完全理解高育良话语背后的深意，却隐约觉得他透露了些关键信息。
回到驻地后，高育良忽然想起一件事——负责这边施工的团队，真的有资质吗？
“一凡，你尽快帮我联系一位律师，有些法律问题我必须弄清楚。
要是没有专业人士协助，很多情况我都理不清。”
林一凡虽觉奇怪，但还是迅速找来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律师，双方很快见面。
让高育良没想到的是，这位律师竟和自己是同乡。
“真是意外，在这儿还能碰上老家人！戴律师，这次得靠你帮忙了。”
“我想问问，这个国家的建筑法规是不是存在漏洞？目前有没有可能重建或完善？”
戴律师扶了扶眼镜，神情认真。
“实话讲，确实如此。
包鲁尔早年的建筑行业几乎瘫痪，没人愿意涉足这一行，历史原因复杂。”
“但从某段时间起，正府开始对外招标，这才有了如今各式各样的建筑混杂的局面。”
这句话一出，高育良心头猛然一震——有人正在针对潘卡利夫下手。
而潘卡利夫本人却浑然不觉，稀里糊涂就被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