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胜在索托城那些专为魂师开设的、光线略显昏暗且弥漫着各种奇特材料气味的店铺中辗转许久,终于用身上携带的部分银线鱼鳞片以及那枚银魂币换来的富余钱财,购得了一些所需的物品。几块表面天然生有扭曲银蓝色纹路、触手微麻、内部蕴含着不稳定雷电能量的雷纹石碎片,被他小心地用厚实的油纸包裹好,放入了储物魂导器的角落。这些碎片能量虽不磅礴,但性质纯粹,正好可以用来辅助他初步熟悉和掌控新觉醒的电鳗武魂以及竹竿武魂上新附带的雷霆特性。
当他再次踏上返回渔村的船队时,日头已然西斜,巨大的橘红色火轮半浸在海平面之下,将无垠的海面与绵长的海岸线都染上了一层温暖而恢弘的金红。海风变得柔和,带着傍晚特有的凉意,吹拂着船帆,也吹动着肖胜额前的发丝。他站在返航的船头,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熟悉的乱石村轮廓,心中一片平静。
渔船缓缓靠向那熟悉的、由粗糙木头搭建而成的简易码头。夕阳的余晖如同最上等的琥珀蜜糖,浓稠地涂抹在码头、礁石以及每一艘归港的渔船上。就在那一片金红色的光晕中,他一眼便看到了阿珠。
她正坐在码头边一块常年被海水冲刷得光滑无比的黑色礁石上,身形在辽阔的海天背景下显得有些纤细单薄。她并没有看向船队归来的方向,而是微微低着头,手中握着那根肖胜出海前交给她保管的、刻有海浪图腾的普通鱼竿。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竹竿上那些凹凸起伏的浪花纹路,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感受着某种遥远的联系,或是平复着内心某种不易察觉的波澜。
船板搭上码头,发出沉闷的响声。肖胜纵身跃下船,脚步稳健地踏上坚实的土地。阿珠似乎被这声响惊动,抬起头来。当她看到安然无恙的肖胜时,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但那光芒很快便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探究和……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明晰的、混合着好奇与些许莫名在意的神色。
她放下鱼竿,从礁石上轻盈地跳下,走到肖胜面前,仰起脸看着他。她的目光先是快速扫过他全身,确认他确实完好无损,然后才落在他脸上,语气听起来尽量显得随意,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度:
“买着东西了?”她问的是材料,目光却细细地描摹着他的眉眼,仿佛想从中读出些别的什么,“遇到什么事了吗?看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她的观察力一如既往的敏锐。肖胜经历与千年电鳗的生死搏杀,觉醒双生武魂,虽然表面平静,但眼底深处那份历经淬炼后的沉凝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锐气,终究是难以完全掩盖的。
肖胜看着阿珠那带着关切和一丝狐疑的眼神,略微迟疑了一下。他并不想对阿珠隐瞒太多,但双生武魂和千年魂环之事关系重大,在自身实力足够强大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心思电转,选择了一个部分真实、又能解释他些许不同、且不会暴露核心秘密的说法。
他伸手探入怀中,实则是从储物魂导器中,取出了那根小舞强塞给他的、带着明显小巧牙印的、格外饱满的胡萝卜。他将胡萝卜递到阿珠面前,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无奈与莞尔的神情,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唔,在城里遇到了一个挺有趣的小姑娘,非要把这个当谢礼塞给我。”
橙红色的胡萝卜在夕阳下显得格外鲜亮,那几个清晰的牙印也无比醒目。
阿珠的目光瞬间就被那根胡萝卜,尤其是那几个小巧的牙印吸引了过去。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古怪的事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之前那丝若有若无的审度瞬间被冲淡了许多。她伸出手指,虚点了点那根胡萝卜,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调侃:
“胡萝卜?还是被人咬过的?哪有人会送这种东西当谢礼的?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她摇着头,笑声如同清脆的风铃,在傍晚的海风中飘荡。
肖胜看着阿珠笑得开怀,眼中也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将胡萝卜随手拿在手中,没有多作解释。阿珠笑了一会儿,渐渐止住,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肖胜脸上,那抹探究似乎消散了,但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关切依旧萦绕在她眼底。她向前走近一步,习惯性地想帮肖胜拂去肩上可能存在的、远航带来的风尘,她的指尖,或者说她腕上那枚贝壳吊坠,不经意地轻轻触碰到了肖胜的手背。
就在那触碰发生的瞬间,一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意,如同冬日里的暖流,透过相触的皮肤,清晰地传递到肖胜的感知中。那暖意与他体内运转的龟息功隐隐呼应,与识海中沉静的竹竿武魂产生着微弱的共鸣,仿佛在无声地确认着某种归属与安宁。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码头上拉得很长,海潮声轻柔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如同永恒的低语。肖胜感受着手背上那转瞬即逝的温暖,看着阿珠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脸庞,心中那片因踏入更广阔魂师世界而激荡的波澜,似乎也在这熟悉的港湾中,渐渐沉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