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月华内力,小心翼翼地点向凌无影下颌那抹青灰细线。内力触及皮肤的瞬间,一股阴寒刺骨的反弹之力骤然涌出,不仅将她的指力弹开,更顺着指尖经脉反向侵蚀而来!冷凝霜闷哼一声,迅速撤指,指尖已覆上一层薄薄白霜,体内气血一阵翻涌。
“好霸道的煞气!”她眼中凝重更深,“这并非单纯内力,更像是一种具备活性的阴毒异气,正在蚕食他的生机,试图彻底掌控这具身体。”
沈清羽看着那已蔓延至下颌的诡谲线条,心急如焚:“师姐,连你也无法逼退它吗?”
冷凝霜缓缓摇头:“此气已与他经脉乃至部分心神纠缠一体,蛮力驱逐,只会加速其反扑。除非能找到其源头特性,或以更精纯平和的同源之力徐徐化之……”她目光扫过沈清羽,“你那玄龟甲,气息中正醇和,或有滋养护持之效,但对这已根植的阴煞,怕是难有根本作用。”
她沉吟片刻,再次出手,这次却不是硬碰,而是双手十指如同抚琴,以一种极其轻柔玄妙的节奏,虚按在凌无影胸口几处大穴附近。丝丝缕缕清凉的内力如同月下溪流,缓缓渗入,并非攻击煞气,而是试图稳固凌无影那微弱的心脉,为其意识争取一丝喘息的空间。
“我能做的,只是暂时护住他心脉一线清明,延缓煞气侵蚀心窍的速度。能否抓住这一线生机醒来,仍要看他自己。”冷凝霜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显然此举消耗极大。
沈清羽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恨自己武功低微,在此刻竟如此无力。他再次坐到榻边,握住凌无影冰冷的手,不再仅仅是诉说往事,而是开始运转自身内力,虽微弱,却带着沈家功法特有的温润生机,缓缓渡入凌无影体内。他不知这样做是否有用,但这已是他倾尽所能。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窗外天色由浓墨转为深蓝,启明星在天边闪烁。医帐内,烛火已燃尽最后一滴蜡,悄然熄灭,只有清冷的晨曦透过帐布缝隙,带来些许微光。
沈清羽内力几近枯竭,脸色比昏迷的凌无影好不了多少,但他依旧没有松开手。冷凝霜也始终维持着那轻柔的抚按,脸色苍白如纸。
就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凌无影一直毫无反应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脖颈处的青灰细线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颜色骤然加深,向上攀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少许!
“不好!”冷凝霜脸色一变,内力急催,试图压制。
沈清羽也感觉到凌无影体内那阴寒死寂的气息陡然活跃、暴涨,仿佛要将最后一点生机彻底吞噬!他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不顾一切地将残余内力拼命渡去。
然而,那阴煞之气如同决堤洪水,势不可挡。凌无影脸上开始浮现出痛苦扭曲的神色,灰败的死气迅速蔓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紧握着凌无影手的沈清羽,忽然感觉到,自己渡过去的那微弱内力,在接触到凌无影心脉附近时,仿佛触碰到了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温暖的存在。
那一点温暖,如同无边黑暗中的一粒星火,渺小,却顽强地抵抗着四周汹涌的寒潮。
是涅盘心火!它还未完全熄灭!
与此同时,凌无影混乱的识海深处,无数破碎的画面与声音疯狂闪烁。地底祭坛的幽绿火焰,慕谷残云疯狂的叫嚣,师姐冷凝霜清冷的剑光,沈清羽焦急的呼唤……最后,定格在一片燃烧的废墟,一个模糊而温暖的身影在火光中对他微笑,轻声说着什么……那是早已湮灭在记忆深处的,属于“家”的片段。
“不……能……死……”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无比执拗意志的念头,如同种子破土,硬生生从那片意识混沌的泥沼中挣扎而出!
外界,沈清羽和冷凝霜同时察觉到,凌无影体内那原本肆虐的阴寒煞气,猛地一滞!虽然依旧庞大,但其凶戾狂暴的势头,似乎被一股源自凌无影自身意识深处的力量,强行扼住!
他脖颈处向上蔓延的青灰细线,在即将触及嘴角的瞬间,硬生生停住了!甚至,其颜色似乎都黯淡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凌无影紧闭的眼睫,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在努力挣脱沉重的束缚。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几不可闻的气音:
“……清……羽……”
“凌大哥!”沈清羽惊喜交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冷凝霜也松了口气,持续输送内力的双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她知道,最危险的关口,或许已经过去了。凌无影凭借自身顽强的意志,加上外力护持,终于在那场与煞气的拉锯战中,夺回了一丝主动权。
然而,她并未放松警惕。煞气只是暂时被压制,远未根除。凌无影此刻的状态依旧极度虚弱,意识能否完全清醒,仍是未知之数。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秦刚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带着一丝紧绷:“冷姑娘,沈公子,营外有异动,西北方向发现不明身份人马活动的踪迹,人数不多,但行动诡秘,似乎在窥探大营。王爷请二位小心,凌少侠这边……”
他的话未说完,榻上的凌无影,仿佛被“异动”二字刺激,刚刚平复些许的气息再次出现波动,眉头紧紧皱起,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带着警惕意味的低吼。
沈清羽和冷凝霜的心,再次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