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的“厚礼”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正在茁壮成长的赣南独立支队。药品挽救了更多伤员的生命,弹药充实了仓库,而那五百支步枪和二十挺轻机枪,则让林峰得以组建了一个全新的、齐装满员的加强连,作为支队的战略预备队和尖刀力量。
落鹰涧缴获的物资中,那部笨重但尚可修复的野战电台,其价值逐渐显现。在一位曾经在旧军队中接触过无线电的战士和支队里几个念过书的年轻人日夜钻研下,这部电台终于断断续续地发出了微弱的信号。
虽然还无法建立稳定、远程的通讯,但这标志着红军开始尝试打破信息闭塞的牢笼。林峰指示成立了一个由赵永贵直接领导的通讯侦察小组,不仅负责电台的维护和破译尝试,更重要的任务是整合、分析从各个渠道汇集而来的情报——民兵的报告、化装侦察员的见闻、乃至从敌占区流传过来的只言片语。
“我们不能只靠两条腿和耳朵去了解敌人,”林峰对赵永贵说,“这部电台是我们的第一个‘千里眼’,哪怕现在还是个‘近视眼’,也必须用好它。”
吉水县城,督军府邸。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董文渊面色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下方站着噤若寒蝉的马德彪、赵守业等一众军官。
“废物!一群废物!”董文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数千人马,竟被一股泥腿子打得落花流水!孙铭久……哼,他现在还能躺在病床上,已经是他的造化!”
无人敢应声。落鹰涧之败,不仅损兵折将,更严重的是动摇了董文渊在此地的统治根基和北边政府对他的信任。
“大帅,”良久,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师爷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北边已有回电。对此次失利……极为震怒。但,也同意了我们‘彻底清剿’的请求。”
董文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说下去。”
“北边已电令湘东王旅、闽西李团,各抽调一至两个营的精锐,归大帅统一指挥,组成三省边区‘会剿’司令部。预计一个月内,各部即可陆续抵达。”
王旅和李团,都是久经战阵的军阀部队,装备精良,战斗力绝非董文渊手下这些地方保安部队可比。
董文渊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标着“老鸦洞”的区域:“好!这一次,我要亲自挂帅!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形成合围之势,像铁桶一样,把林峰这股赤匪,连同他们的泥腿子窝,彻底碾碎!我要让赣南的山水,都记住反抗我的下场!”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将:“各部即刻起,严密监视红区动向,加固防线,征调民夫粮秣,准备迎接援军。此次会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再有临阵退缩、作战不力者,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一股肃杀之气在督军府弥漫开来,一场规模空前的风暴,正在吉水县城上空凝聚。
尽管董文渊试图封锁消息,但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不可能完全瞒天过海。通过潜入吉水的侦察员、往来商贩的传言,以及通讯小组对敌方零星无线电信号的捕捉(虽然无法破译内容,但异常的通讯量本身就是信号),林峰和赵永贵敏锐地察觉到——更大的危险即将来临。
“三省会剿……”林峰看着地图上可能来敌的方向,眉头紧锁,“敌人这是要下血本了。我们的时间,可能比预想的还要紧迫。”
“必须加快根据地的建设速度,”赵永贵语气坚决,“尤其是民兵组织和基层政权。要把群众真正发动起来,形成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同时,主力部队的战术训练,必须立刻转向应对大规模围剿和反包围。”
整个红区如同一部骤然加速的机器,高效地运转起来。
林峰主持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分析敌情,研究对策。他们判断,敌人主力很可能从北面(吉水方向)和东面(马德彪残部与闽西李团结合部)实施主要突击,西面赵守业部可能进行牵制。支队决定采取“内线作战,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基本方针。主力部队开始有针对性地进行山地运动战、伏击战和夜间作战的强化训练。陈石头带着新组建的加强连,频繁在预设战场进行实地演练。
· 政治上: 赵永贵领导的工作队加快了土地革命的步伐,同时大力宣传“保卫家园、保卫土地”的口号,激发群众的参战热情。农会和民兵组织进行了总动员,负责侦察敌情、坚壁清野、运输物资、抬送伤员,甚至准备配合主力开展游击战。
· 外交上: 林峰再次给苏澈去电,这次不再是含糊的拖延,而是明确告知了北边正在酝酿大规模“会剿”的情报,并直言支队面临巨大压力,急需更多物资,尤其是电台配件、电池和重武器(如更多的迫击炮和炮弹),以应对危局。这是一次坦诚的通报,也是一次巧妙的“求助”,将苏澈进一步拉入这场博弈,使他无法置身事外。
老鸦洞上空,那面红旗依旧迎风招展,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日益浓重。春深似海,孕育生机,也隐藏着雷霆万钧。铁与火的前奏已经奏响,赣南独立支队这支惊蛰之芽,即将迎来诞生以来最严峻的生死考验。